李青白辗转了一夜,一会儿觉得腿上每一处都在痛,一会儿看到有个模糊的身影在地上哀嚎,好像是她自己,也好像是被她连累的人。
第二日,她南下九江。
借调了所有的粮食库存,连夜运到码头,准备送给这些灾民。
可是怎么送呢,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拉到城门口吧。
又急匆匆得找了户部的张昱,顺便拜托他查一查挨鞭子的灾民。能查到就查,查不到就算了。送些粮食心里多少有些安慰,说“些”确实有些低调了,整整装了五车呐。
这也是俩人第一次见面。
张昱看到女装的李青白,吓了一跳,心里却吁了一口气,问:“你不当官了?学堂还有你的职位吧。”
李青白坦白而直接道:“不当了,准备嫁人了。”
“公子恪吗?”张昱更直接的问。
“对,不过可能有些困难啊。”李青白装作无所谓的道。
“那便不嫁了,还怕没人喜欢你?”
“难得你还开这种玩笑。光喜欢我不行,还得我喜欢啊。粮食的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圣上已经调了部分军粮给各地仓储,这些灾民不日就可以回乡了。”
“是所有的吗?”
“所有的。”
“看来咱们圣上信佛还是有好处的,唉,终于不用做噩梦了。”
“发生什么了?”
“一言难尽啊,你确定你有时间听?”
“…没有时间,挺忙的。”
李青白终于闲了下来,一时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褚某人被她自动忽略了,跟所有狗血的剧情一样,横在俩人之间的问题是父母不同意,具体点,父母不同意她来当正妻,褚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并且是今后与褚恪之唯一牵手的人。她发愁的揉了揉头,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公子恪到底准备怎么说服他父母啊,俩人刚吵了一架,是不是应该道个歉,当时自己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嘛,可是想到他问的话,又有些生气。好像每次都是自己先道歉,干脆缓两天好了。去见见久违的老友也好,顺便想想买点什么道歉,天灯放过了,面具也做过了,再买点什么好呢?
“跟我爹说过多少次了,你长多好看都没用,我谁也不娶。”
李青白俏生生的站在营地门口,闻言不由抚了抚额,怪不得侍卫看着她的时候直笑呢,感情已经司空见惯了,“韩明,你想娶,我还不嫁呢?”
这厮赶紧摆了摆手,“求之不得,快走吧,影响不好。”
“你真没认出我来?”李青白特意转了一圈。
没想到这厮不耐烦的问:“我认识你吗?”
呃,李青白只得指了指自己道:“李青白啊。”
“…真是你?你回来了?怎么才回来?打扮的还挺像个女的,我都没认出来。”说着,像模像样的围着她转了一圈。
“那是你笨,还有啊,我就是个女的,如假包换的小娘子啊。”
“不信,你是我兄弟,我怎么没看出来。我要叫阿澄出来,你别走啊。”
“噢噢,本来就打算见他的,估计他一会就来了。”
果然王澄也出来了,韩明指着她,跟他念叨:“他说他是李青白,女的李青白。”他还有些不相信,如果自己此时是某个动物,估计早就上手了。
“王兄,还能见到你真好啊。”
喝一场老酒,聚一场老友。三人絮絮叨叨诉说着自己的机遇,韩明依然抱怨自己的父亲,说他出尔反尔,明明说好了培养自己的外孙,结果还在管着他;李青白说她北上遇到的老王头,把自己的经历当成了一段奇遇;而王澄,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偶尔倒些酒水,三个人就像放了一场小假期后再度聚首,真正的友谊没有时间的隔阂,没有距离的约束。
朋友间可以痛痛快快的互倒苦水,排空身体里的污浊,再有一场酣畅淋漓的醉酒过后,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而褚恪之却做不到,他哪有朋友,也总克制自己。
自从跟李青白吵过一架后,回来跟褚尚书在书房待了半天,然后把自己关在文兰阁,整整两天,一直没出来过。
他在犹豫,然而,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让他越来越犹豫。一开始犹豫父亲给的建议,后来犹豫李青白对她的感情,就这么一直一直钻进了死胡同里,像一个神经病一样找不到出路。那天在书房里的对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反复。
“父亲,让这些灾民尽快走吧。”褚恪之直接说明来意,毕竟这帮灾民多在城门口一天,公主就会多挥一天的鞭子,就会多几个无辜的人受伤,而犯下此错的人,心里也不好受吧。
“如此刁民,为父咽不下这口气。”
褚恪之心里已经有了说辞,“父亲昨日发了多少粮食?今日又是多少?预计明日后日又要多少?受些气又算得了什么呢,气撒不出来,吃一吃药总会好的。但是粮食只会越发越少,发完就没有了。”
“阿恪说的是,父亲会考虑。对了,你母亲说你竟然养了外室,我不反对,但是自古嫡庶有序,你的正妻马虎不得。”褚父确实听进去了。
褚恪之一听,趁机把心里真实的想法道了出来:“父亲,孩儿正想说此事,她不是外室,是我的妻子。这个人父亲也认识,她是李青白,一直女扮男装而已。孩儿仰慕已久了。望父亲成全。”
褚尚书立刻沉声道:“不行。她不行。”
“为何?难道堂堂褚府还要靠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