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二天起方长庚就开始上课, 府学中的大儒讲课水平无需质疑,唯一一点缺陷是重于清谈而忽略实务,不过对他而言只要所学的东西能对乡试有所助益就好, 其他暂时可以放到一边。
在目前这么多科目里, 让方长庚更有热情的是其余人都不屑一顾的射艺课。
府学里有射圃, 由永州卫的王镇抚在每月农历初一和十五来府学教授, 方长庚就成了最积极练习射箭的那一个。
见方长庚个头矮小,抓起弓箭还不能十分从容, 王镇抚在一旁不禁笑道:“我看别人都是随意比划两下, 只求中靶就行, 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方长庚一本正经:“孔夫子曰, ‘射御足力则贤’, 习射不仅能强身健体, 还是判断一个人贤能与否的标志,学生自然要听孔圣人的话, 做一个文武兼修的人。”
王镇抚听着也觉得挺有意思,虽然并不太当一回事,但还是上前指导方长庚的动作:“‘内志正,体外直, 然后持弓矢省固;持弓矢省固, 然后可以言中’,这句话你比我还熟了。射箭需摒弃杂念, 前臂放平, 肘上需能放一杯水……”
方长庚按王镇抚说的做, 不一会儿手臂就酸软地抬不起来,都能想象明天这双手一定跟软面条一样。
王镇抚哈哈大笑:“其实你的年纪还太小了,一般十五岁开始练这个好一些。不过我看你臂力还不错,难道以前练过?”
方长庚摇头,露齿一笑:“以前只是在县学耍过几次,不算练过。至于臂力,小时候常帮家里干些农活,比寻常人力气大一点。”其实最近他的身高开始窜了,现在已经有一米五几,比同龄人要高不少,以后应该也矮不到哪里去。
也不知道这位王镇抚是不是有和方长庚一样的出身,闻此态度认真了不少,在一旁指正了方长庚的动作许久,才挥挥手说:“你别练了,小心明天字都写不了。”
方长庚也不敢再拿弓箭,因为他们每天都要临帖书五百字,要是没完成任务是要被书科夫子打手板的。
“你要是真想学些勋贵们平常会玩的技艺,还得学学骑术,不过整个永州府除了卫所内,也就徐府还有几个大姓家里养了马,在府学就没法学了。”
王镇抚觉得有些可惜,他看方长庚身型骨骼还挺适合习武,手臂也有点肌肉,只是骑射本就是世家子弟们才消遣得起的玩意儿,寻常平民就只能看着了,他也没办法。
方长庚也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这些身心有益而已,而且这世道男子有武艺傍身总是好的,谁知道哪天就能用到呢?
“有什么就学什么,学生只是喜欢,和与勋贵交际并无关系。”他直言道。
王镇抚是武举出身,性格十分直爽,听他这么说也笑了:“能这么想就好,等下个月射艺比赛,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方长庚点点头,见王镇抚宣布下课,就按部就班地回住处看书练字,一点都没有松懈。
相比射科,乐科就在秀才中受欢迎不少,他们除了要学习宫商角征羽五音,还能选择乐器修习,古琴、笛箫都是大家喜欢学的,以后士林聚会也方便附庸风雅。
方长庚嫌古琴携带不便,笛声又稍觉尖锐,于是选择了管箫。
乐科的夫子十分擅长乐理,在他的指导下,方长庚花了四天就能出声了,之后还要练习气息指法。
总之,体验了几天,府学生活一如他想象的丰富多彩,根本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做别的事。而府学内气氛总体还算和谐,他在院子里时常和陈斌打个照面,两人也会友好地互相问好。
五天时间一过,方长庚就和周其琛去参加了徐闻止的办的诗会。
周其琛的马车刚在徐府门口停下,就有府里的下人过来牵马,方长庚跳下马车才发现徐府门庭若市,前来参加诗会的同窗们都互相作揖拘礼,言笑晏晏地打招呼。
还有人忽然冒出几句诗抒发情感,听得方长庚一愣一愣,这出口成章的本事他还没学会呢。
一行人边互相介绍边在徐府下人的带领下进了后花园,那里已经摆好宴席,就等来他们落座。
徐闻止从另一头的洞门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婢子,确实是永州府第一大姓人家公子的派头,只要振臂一呼就有无数人响应。
或许是他之前与方长庚他们曾一块儿登山游玩过,因此对他们格外亲近,也使他们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原来过几日就是重阳节,可惜那日我与家人有其他安排,只好提前办这个诗会。”徐闻止解释了几句,立刻就有人说安排得正好,那日他也要和家人登高望远之类的话。
方长庚算是看出来了,徐闻止就是一块香饽饽,谁要是能跟他扯上关系,就等于在京城有了路子,对一心从仕又没有根基的士人而言是必须要抓住的。
徐闻止笑了几声,提出要每人作一首诗助兴,作不出来的就要罚酒一杯。
这里头自然有不少人卡壳打顿,红着脸喝了罚酒,好在方长庚准备的时间比较长,之前又因为担心考场做不出诗所以每日都会咬文嚼字地写出一篇自己看得过去的诗集合成册,这时就显得游刃有余多了,躲过了罚酒。
周其琛的文采和徐闻止不相上下,作出的诗立刻调动了气氛,方长庚观察了一下,发现有不少人都一副想结识周其琛的样子,看来作诗确实是文人之间交际的重要手段。
一轮结束,徐闻止沉吟一声,高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