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云心忽然冷下脸,问小校:“你说你在海里顺着灵气的潮流走。但昨夜灵气又乱了你迷了路——之后是怎么找过来的?”
小校抓了抓脑袋:“倒是乱。可也怪,快到晌午的时候,这附近又不乱了,且我还——”
李云心便轻出一口气:“那么我猜,你说对了。咱们已经被围上了。”
他说了这话,缓步走到礁石中央、轻轻跺了一下脚:“有点儿意思。”
海中忽然轰隆一声响。仿佛他那一脚将什么东西狠狠地钉了下去,叫整个海底都震荡起来。在这短暂的瞬间海面之上、之下乍现无数道金线,好似蛛网一般。而那蛛网的中心正是他们所在的这一根石柱。
李云心负手而立,高声道:“无生仙门的朋友们,出来吧!”
但他叫了这一声,海面上却仍旧平静。本以为该是立即旗帜招展、锣鼓喧天。可这预料中的情景并未出现,好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先前大叫他“给他们点厉害看看”的九公子如今脸色凝重,觉得自己好像站在高高的墙头上,而周遭都是埋伏起来的弓箭兵,不晓得时候就会给他来一发冷箭。
听李云心喝了一声还不见人,更有些不安。凑到李云心身边低声道:“我说……你不是看错了吧?”
李云心不动声色地将他往旁边拨拉一下,叫他让出脚下的阵图:“错不了。只不过,来人路子比较野。”
说了这话再往四周扫一眼,又笑起来:“有意思。”
他对于未知的事物向来抱有强烈的好奇心。譬如初入修行界时所见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新奇。就好比前世的有些人在游戏当中的体验——初到一个世界,一切都是未知的。跑路开图,见到许多新鲜事物。
可再经历许多事,如今到了玄境。虽未至太上,但对这世上的许多东西也都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他只修画道,对于道统、剑宗的法门只是略微了解。但正所谓一法通、百法通。就好比那些游戏迷们一旦了解了一款游戏的机制,哪怕没有将地图都跑全、没有将每一种活动都体验到,差不多也晓得大致都是些什么东西。或许细微处有变化,然而界限、范围,已经能够想象了。
就有点无趣。
但眼下这无生仙门的手段……点儿意思。
因着某些别人绝难想象的原因,在小校以及其他人的感知中紊乱无比的灵力乱流,在他的眼中却是略有规律可循的。因此可以感应得到小校的到来。
但没有感应到无生仙门的人。
刚才他那一跺,虽迫出了对方所布下的阵法,却没有找到藏身处。依眼下的情况来看,对方早在小校到来之前就已将这阵悄悄地布下了。虽说“感知”这种事也与凡人“观瞧”一样,有“略扫一眼”和“细细观察”的分别。
但竟能逃得过玄境龙族的一念感知,就的确是有本领了。
来者的境界要么高得离谱、可以将自己碾压,要么就是手段巧妙,是他没见过的。
偏偏他如今再用心去体察,却又从中体会到某些熟悉的手法——类似道统、剑宗的技巧。
看来小校所说的那万年老祖的来历在某些方面是真实的。的确与玄门的天心正法有关系。
既然不露面,李云心便一笑,猛抬右手起了个手决。
石柱周围嗡的一声响,泛起一片璀璨的金光护罩来。护罩一出现便疾转,好似绞盘收线。而周围那些金线也再次现形、开始疯狂闪烁。但终究不敌李云心所布下的护罩,像是渔网一般被他给生生绞过来了。只一息的功夫,洋面上瞬时一空,所有异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这才又高声喝道:“朋友,还不现身么!”
便在那东边,百丈之外,终于现出一个人形来。
来者身穿素净的青布道袍,头发规规矩矩地梳起,蓄有修剪整齐的短须。不丑不美,脸色平和。打眼一瞧好像中陆上最寻常不过的游方道士。然而身周气机大盛,瞧着修为不在李云心之下。
小校一见此人,脸色登时大变,忍不住“哎呀”了一声。
李云心不动声色,九公子倒急了:“怎么?怎么了?”
小校往后退了一步。好像如此可以离那人更远些,低声道:“这个……是紫夜真人啊……”
九公子皱起眉:“你继续说!”
“与海上诸位龙王居中联络、协调关系……向来就是这位紫夜真人出面的。修为已是玄境……算得上无生仙门在洋面上说话算数儿的人物——眼下是他来了!唉呀……唉呀……”小校在原地打了个转儿,显得手足无措、又像是想找到一条地缝儿钻进去,嘴里不停地嘀咕,“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听了这话,九公子和山鸡对视一眼——此前都还神色紧张。到如今却忽然放松下来,拖长声音“噢”了一声:“玄境啊……”
道君也是玄境嘛。
睚眦也是玄境嘛。
煞君也是玄境嘛。
琴君也还是玄境嘛。
在云山下早已死成渣滓的那些妖魔、修士里面,也有好多玄境嘛。
“大惊小怪。”九公子鄙夷地看小校,撇了撇嘴。
紫夜真人一现身,嘴角便勾起一丝笑意。不是冷笑、不是嘲讽。更像是陆上寻常江湖武人拜会朋友。遥遥向李云心一拱手:“渭水龙王多心。只来了我一个人。贫道不才,打个前站。倘若能与龙王旗鼓相当,再回去搬救兵。若能再侥幸胜个一招半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