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逛着,迎面却走来一位瞽目老人,被一个年约六七岁才总角的小童扶了,慢慢走将过来。
东市道路原本十分宽阔,据上官颜夕目测,少说也可并行四辆马车,然那瞽目老人却直直的向她走来,她有些惊讶,亦有几分担心,毕竟是曾被歹人行刺过,下意识的往玄夜身边靠了靠。
玄夜嗅到她身上一股淡淡梨蕊清香气息,神思就是一荡,接着稳住心神,只低声道:“你莫要害怕,即便有歹人,也不会是一位盲人,且是老者。”
上官颜夕亦不免失笑,想来那瞽目老人看不清道路,自是不知道前方有人。二人往旁边让了让,方便那老人并那小童过去。
那瞽目老人却是行至上官颜夕身边停下,一双只余眼白的眼睛直直的看到她的脸上,她明知那老人看不见,心里却还是一阵发毛,玄夜见了,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她的身前。
“这位老丈,您挡了我们的路了。”
那瞽目老人却看也不看玄夜一眼,只管盯着上官颜夕,“这位姑娘乃天府星下凡,假以时日,必将母仪天下。”
上官颜夕微讶,玄夜看向那瞽目老人,神色里却充满戒备,“你是谁?”
上官颜夕是南月太子妃,未来必然是皇后,这瞽目老人既然这样说,自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却不知此人心怀何意。
那瞽目老人这才看向玄夜,微微笑道:“小哥儿的来历,老朽却也知道几分,小哥儿若想达成心愿,尚需耗费一番心血精力才是。”
玄夜心中巨震,他自认做事机密,身份来历此地绝无人知晓,却不想眼前这盲人竟能说出这一番话,他心中一凛,语气越发森然,“谁派你来的?”
他本是气度闲雅之人,此句话却说得杀意隐现,那小童有些害怕起来,扶着瞽目老人的手紧紧收缩,陷入那瞽目老人胳膊上的肌肉。
那瞽目老人却是一笑,安抚一般的拍了拍小童的手,方对玄夜道:“老朽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来去自由又何须他人遣派?偶然遇到二位,也是缘分。”
他又看向上官颜夕,“姑娘无需怀疑,老朽所谓的母仪天下,便是整个天下!”
上官颜夕已是变了神色,却仍是勉强笑道:“老丈此话却是不通,如今天下五分,我却只此一身,又如何能做得了全天下的皇后?”
“姑娘此时必是不信的,日后慢慢再看吧。”那瞽目老人说完这话,又扶了那童儿的手慢慢的走了。
上官颜夕只觉得手中俱是冷汗,目光中亦露出惊恐的神色来,她今世已嫁了易少君,而那易少君的野望她前世就一清二楚,他并不满足于一国一地之威,他满心里想的都是要一统天下。
上辈子她死的早,不知道易少君最终统一了五国没有,只是……若她能母仪天下,岂不是那易少君……
玄夜在旁,将她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虽不明白她何以会如此害怕担忧,却仍是劝道:“不过是江湖伎俩,你不必放在心上。且我看老者疯疯癫癫的,谁知道他是不是信口开河!”
上官颜夕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只得勉强点了点头,玄夜看着她,眸中有些担忧,口中却道:“如今已近中午,不如我们找一家酒楼歇歇脚,顺便吃点东西。”
他这么一说,上官颜夕也想起扶摇都中与他初次相识的丰和楼,不由得一笑,“好。”
又往前走了几步,却听路边一人议论,“那新开的明记夹缬店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那画师画的那些花样竟是从未见过的。”
另一人道:“夹缬这种技术原是从仁和国那边传过来的,听说这一任的仁和国主甚是喜爱此物,夹缬便越发做得华丽精美起来,明记的三公子经常往来各国贩货,带回来咱们这里也不稀奇。”
夹缬是一种利用雕版在绸缎绢布等物上进行染织印花的技术,可用来做服装、屏风等,姚皇后过寿之时,曾有匠人献上一副披帛,正是用夹缬制作的花样,姚皇后甚是喜爱。
是以上官颜夕听了,就对玄夜道:“听起来好像很不错,我们去看看吧。”
玄夜自是含笑颔首。
他们去了那明记夹缬店,果见那画师正在现场作画,是一副缠枝牡丹,几朵大小不一的单瓣牡丹或盛开或半开,高低错落有致,又有叶子夹杂其间,十分的富丽华美。
一时画好了,围观人等已是轰然交好。那画师含笑道:“上色的时候以鹅黄和石榴红为主,再以五晕泥金勾边,夫人以为何如?”原来这花样是一位夫人预定的。
那夫人满面喜意,连连道:“甚好,甚好,一切就听画师的。”
上官颜夕看了过去,店内挂满了各色成品和半成品,按方才画师的口吻,应是还可以定制,就对那画师笑道:“我想定制一副放在桌案上的夹缬屏风,不知画师可否制作?”
那画师见她衣饰华贵气度高华,料是贵人,急忙含笑道:“自然,不知公子想定什么花样?”
上官颜夕一笑,“我写一首祝寿词,画师给绘制一些相陪衬的花样可以吗?”
那画师侧头想了想,方笑道:“文字夹缬小人从未做过,不过亦可勉力一试,还请公子取出墨宝让小人一观。”
上官颜夕笑道:“不过是走到了这里忽然想起来的,并没有把墨宝带出来,不过我可以现场写了,交给画师。”
那画师笑道:“这样最好。”说着命店里伺候的小伙计取了文房四宝过来,上官颜夕接过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