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村主任冲到简易的架子上,眼睁睁的看着一块白布轻轻的盖上去,五十岁的人忽然间一声痛哭,然后扑通的跪在地上,“恩人,你是我们村的恩人,怎么就这么走了,这么年轻,才三十岁……才三十岁……”
站在离村主任身后几米后,楚嘉树的耳朵里清晰的听到了刚才村主任的哭喊,他的脑仁轰轰的响着,脑浆像是变成几块豆腐,在重力的撞击下,不停的眺动,快要裂开一般。
他那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个架子,像失了魂般,脚也像生了根一样的,一丝也挪不动,顽固的陷入水泥里。
瞅着那个架子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而他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呼吸骤疼,他的心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像是被一个贪吃的魔鬼正在一点点的啃噬着自己的心脏,心里的温度一点点的流逝着,随着那个担架,就在担架马上就要拐弯的时候。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甩开双臂,不顾骨折腿的疼痛,像离了弦的断箭一样,噌的双腿就奔了出去。
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一担架上面,白花花的,灼了他的眼,烫了他的心……
摒住呼吸,他攒足力气,一口气就奔到了担架的身后,启动颤抖的落了细雨的唇,“等一等。”三个字嘶哑,喊得也有几些艰难。
无论如何,他也要再看上她一眼。
不然,以后,他再也没我机会见到她了,他突然间有些后悔,后悔和她相处的这八年间,他什么也没有和她说。
如果说了,是不是会好?
不会?
还是?
不过,他一直担心,万一被她拒绝了,他们是不是连朋友也没有的做了?
有时,他们之间斗个嘴,挺好。
还有,自己那一颗遭受家庭巨变的消积的心,能不能给她带幸福,带来安全,他都不确定,既然不确定,他何必再招惹她。
徘徊,
再徘徊。
西藏的日子和她和他渡过的最美好的是光,他们一起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看着满天的桃花,像是仙境一般。
醉人,
难忘。
不过,她要订婚了,就要离开自己的世界里。
他总觉得有一丝遗憾。
总觉得世界都暗了原来的缤纷色彩。
泪水突然不经意的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冲洗着他那一脸的泥渍,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哭过,泪水也从来没有这样控制不住的源源不断的流下来,和着一脸上的泥,混在一块流过嘴角,然后爬到他长长的脖颈上。
“能不能,让我看她最后一眼?”楚嘉树向着停下来正在看着他的几个人询问,眼睛的水渍还在奔涌。
薄薄的唇片里不停的哆嗦。
“好,赶紧着,我们马上去处理。”抬担架的人盯着楚嘉树受伤的眼神,不由的叹了口气安慰,“人死不能复生,就不要悲伤了,许多家庭都是这样,死者已矣,生者还要活下去。”
胳膊重得像是灌满了水泥,抬了半天,他都抬不起手臂,眼周已经被泪水浸得红了一圈又一圈,他咬咬牙,硬是将胳膊抬起来,冲着死者头部的白布伸过去,两指颤抖着想去捏起来,捏了半天,却没有将白布捏起来,
指尖一片冰冷,麻木,仿佛都没有了知觉。
看着楚嘉树伤心成这样,抬担架的几个人于心不忍,便由一个人主动的替他掀起来,露出死者的张脸。
楚嘉树却是垂着头,不敢看那一张熟悉的脸,只是喉间不停的哽咽着,他真的没有料到他和她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太意外了。
从此以后,生死相隔?
“先生,看看吧。”他们劝他。
楚嘉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抬手抹了把眼中的水渍,当他的视线定格在那一张女人的脸上时,倏的,眼中一直奔涌的泪水,嘎然而止。
他激动的指着担架上的死者嘶声道,“怎么……不是她,不是她?”一时之间楚嘉树差一点没有回过神来。
懊丧的情绪占满了他的脸,还有胸口。
这多丢人,哭错人了?
正在这时,村主任也赶紧过来,一把扶起楚嘉树,“这位先生,这不是你要找的梅小姐?”
“那你怎么说她是你们的恩人?”楚嘉树忽的扭头,瞪着村主任那一张苍桑的被风吹过的充满泥渍的脸,他有些生气,不知是生村主任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年轻人,不要着急,梅小姐命大,不会有事的。这是我们支教的一位女学生,一直扎根在这里,都没有回城里,她给好村里的孩子知识与文化,所以她是我们的恩人!可惜了!”
“哦!”楚嘉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和村主任说的人,有相似点,却是此人非彼人而已。
当楚嘉树再抬起骨折的腿的时候,才发现骨头疼得钻心的疼,因为撑不住力气,加上刚才激动,又没有吃饭,腿一软,他瘫在一声水泥板上。
脸色苍白得有一丝难看。
“怎么了?”主任看到他的神色不对,担忧的盯着他的脸,一片煞白,眼中还布满血丝,嘴角一个劲儿的抽动,低下头才发现他抬起骨折的腿,正翘着。
“是不是碰到腿了?”
“有点,我马上去找梅小姐。”楚嘉树的眼神更加坚定,心也没有刚才那样的空了,突然间有了一丝星星之火,整个人就像重新燃起了希望般,虽然很小,只是一颗绿豆大的火苗,不过他却认为,这一束火苗丝能燃遍他全身所有的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