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观景阁落座在凤仪宫西南角,檐角的护花铃在风中叮当作响,甚是悦耳。
安允灏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周成立在一旁惊觉风大,小心翼翼为他盖上披风。他眉宇深皱着,淡淡道,“不必。”
“是。”周成拿掉披风,静默的站在一旁。
这满园美景,却无人欣赏。
安允灏依旧合着眼,有风拂面,一点点扫过他脸颊的伤口,带着丝丝刺痛,将那颗紧蹙的心吹得更乱了。脑中不断浮现安允策和苏青宁大婚的场景,他多想让那喜庆的红,沦为骇人的鲜血。
他疲倦的摇了摇头,那热闹的场景忽而变得格外萧瑟:苏府的闺房里,梁上悬挂着三尺白绫,苏青宁仰望着白绫,泪水滴答滴答的溅在手背上,她忽而转过头来,煞白的小脸尤挂泪痕,让人心都揪到了一起。
“砰!”她忽而蹬开了脚下的凳子,一袭白衣直直的悬挂在房内。
“不!”安允灏惊呼一声,整个身子忽而做了起来,一旁周成惊讶道,“王爷,您怎么呢?”
安允灏有些茫然的看着周成,又扭头看了看四周,才恍然只是个梦。也幸好只是个梦,否则......
“明忆,飘走了飘走了,快看......”
耳旁忽而传来女子欢快悦耳的声音,安允灏循声而望,瞧见凤仪宫外的清池边,明忆和未央正在放纸船。
相去并不太远,甚至近到安允灏都可以清晰看见未央额上的朱砂痣,因她的笑而显得格外艳丽。她明明有张清纯质朴的脸,却让那颗朱砂,平添出无数妩媚妖娆。
微风过处,纸船在清澈的河面荡漾,有红的、白的、蓝的、紫的......颜色各异,五彩斑斓,让原本死气的河水陡然有了朝气。
“明忆,你也来放嘛,别老站着......”未央将明忆拉了下来,手拉着手如此的自然。明忆蹲了下来,看不见纸船也不知道流向何方,就这样一只一只的放进河里,然后轻推着水,让它们更自由,飘得更远。
未央淘气的撩起水溅到明忆身上,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咯咯的笑了起来。可是,很快就尝到了苦头,无奈失笑的明忆竟开始反攻,水溅到未央身上,冰凉凉的,将这夏日的燥热彻底驱散。
河边的两人玩得不亦乐呼,忘了他们的身份,也忘了这是在皇宫,更不可能知道有双眼睛一直紧盯着他们,从最初的不屑到最后的愤然。
“幼稚!”安允灏厌恶的扭过头,一想到苏青宁那日的眼泪,就无法舒心的听未央笑。
该死的是佟未央才对,她凭什么这么快乐?
安允灏脸色越来越难看,周成瞥了眼笑得灿烂的未央,不免替她捏了把冷汗。
“她似乎玩得很开心啊!”安允灏把玩着自己的扳指,脸色依旧苍白得很。
周成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地立在一旁,又听安允灏问,“周成,依你看,这佟未央和司马明忆可般配?”
周成如实答,“属下觉得佟姑娘天真浪漫,明忆殿下温良如玉,两人交情看上去甚好,或许老生常谈的金童玉女也不过如此。”
“金童玉女?”安允灏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冷绝的眸光扫过河畔的两人,说不出的犀利骇然。
“本王倦了,回府吧!”
安允灏低声下令,周成道,“皇后娘娘一直在大殿内等您。”
“本王这副样子恐母后见了伤心,就不去了。”安允灏说着,一副颓然之态坐在椅上,任由内侍将他抬了下去,捂着帕子不停的咳嗽。
皇后立在殿门口,看他虚弱的从长廊而过,不由得担心的追了过去,“灏儿......”
“咳咳......”安允灏急促的咳嗽着,想要起身却四肢无力,皇后忙制止,“在母后宫里,不必多礼。”
他迷蒙着双眼,低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说,“未能给母后请安,请母后宽恕。”
“回去好好休息吧,湘湘的事......”皇后终不忍说,“算了,现在养好身子最重要,周成,好生伺候着,若有什么事,及时进宫禀告本宫。”
“是!”周成领命,又令内侍将安允灏抬了起来,一行人这才出了凤仪宫。
皇后一直看着安允灏离去的背影,尽管只看得见一个头,却仍是不放心的望着。阿兰上前道,“娘娘,已经走远了。”
“阿兰,本宫错了吗?”
阿兰大惊,“娘娘,您怎么......”
“曾经,本宫非常厌恶父母的管制,觉得自己的人生完全不能自主,小到穿衣吃饭大到婚姻之事,没有一样是自己选择的,我就是个傀儡,过着他们给我安排的生活,走他们为我铺好的路。我痛恨那样的生活、那样的父母,可是现在呢,我又在做着和他们一样的事,左右着自己的儿子,让他按照我的意思生活,明知道他不喜欢,却从不由他。”
“天下做父母的自然是为了孩子好,当初娘娘的父母是,现在您也是。”
“究竟怎样才是为他好?阿兰,或许我们都搞错了。他想要的,和我想给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本来是想亲上加亲,现在看来......”皇后摇了摇头,“摆驾,去一趟华清宫吧!”
华清宫自古便是帝王的寝宫,今天朝堂无事,皇上闲来无事和丽妃下起了象棋。
几个回合下来,丽妃是溃不成军,刚跳了一下马,眼看皇上又要将军了,忙道,“走错了走错了,这个马应该走这里,重走重走......”
“落子无悔啊,丽妃你可不能坏了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