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扶苏去了北方的那天起,胡亥就一直在宫外没有回去过,到现在已经有三天三夜了。秦皇最近忙着处理政事,其他的事情什么都顾不上,更不用说关心小儿子的行踪了。赵高他们几个大臣也不管他,只以为他又去找宫外的那帮朋友们去玩了。似乎在大家的认知里,胡亥一直都是一个生性不羁行踪不定的人。
要说整个大秦中最了解胡亥的人,并不是秦皇,而是赵高。他猜的确实没错,胡亥这些天里一直都和宫外那帮相熟的朋友们在一起,吃饭、嬉闹、喝酒。事实上,这帮年轻的小伙子在悬杪楼里已经喝了整整三天了。
悬杪楼里的主顾一直都是宫里的皇族亲贵,以及朝中大臣,所以这里的老板对宫里那些面孔都熟悉的很。虽然胡亥来这里的时候用的是化名,但他也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就是秦皇的小儿子胡亥。所以现在即便这帮年轻人在他这里折腾了这么久,老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若是外面的寻常饭馆,胡亥他们几个恐怕早就已经被轰出去了。
一道急切的脚步声由二楼的楼梯中急转而下,店小二端着一摞用过的杯盘下了楼,进了后厨没多久后,又端着几盘刚出锅的菜“蹬蹬蹬”的跑上楼去,一点都不敢耽搁。饶是这样,楼上包间里的几个年轻人还要催促不止,操着醉醺醺的嗓音喊道:“我们的菜怎么还没好啊,能不能快点……”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都在下雨的关系,悬杪楼里的客人比较少,小二今天一整天几乎都在伺候二楼包间里那几个醉醺醺的年轻人。听到这些催促的话后,他尽量忍住心中压抑的火气,让自己看起来态度温和,不要和包间里那几个活祖宗产生冲突。几趟下来后,店小二也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少不得要跟老板抱怨几句。
“老板,他们几个都来了好几天了,到现在连钱都还没给,还一个个比谁都难伺候……”
老板冲他温和的笑了笑:“算了,不要计较太多,干好手里的活就行了。”
小二心中的意气难平:“老板……”
老板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可知道这几个年轻人的来头?不该说的就别瞎说。好好干活少说话。”
小二也是年轻气盛,说道:“管他是谁?难道还能是皇子们不成?”
老板宽和的笑了笑,拍了拍小二的肩膀,最后冲他点了点头。
小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愣了半晌之后,默默拿起抹布去擦桌子了。
……
二楼的包间里,几个喝多了的年轻人正围坐在桌前玩着什么游戏,喧闹声几乎都快把房顶掀了。
在这种气氛下,似乎和他们一起玩才不会显得突兀,但是胡亥却并没有参与到其中去。此时他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手里抱着一个酒坛子,眼睛看着半空中的空气默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本叫这帮朋友过来是为了找找安慰,想尝试着用热闹冲散心里的阴霾,结果人越多心里反而越乱了。胡亥想静静,但这帮朋友闹起来,他的脑袋里就像是被塞了浆糊一样。胡亥终于明白了,这帮朋友平时一起玩闹还可以,想跟他们聊聊心事的话,根本一点都指望不上。
自从胡亥记事以来,他和大哥扶苏的感情就十分要好。虽然二人并不是一母所生,但却胜似亲兄弟。胡亥的母亲去世得早,父皇又经常见不到,只有这个大哥经常陪着他。在胡亥的生命中,扶苏应该算是跟他最为亲近的人了吧。
他从小生在帝王家,对那些所谓的政治斗争也有所耳闻。先前宫里都在传说他和大哥分庭抗礼争夺皇位,对于这件事,他从来都不信,那些有意如此的臣子,比如赵高和李斯他们,要他做什么,他也从不参与,只顾着一个人在外面开心。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主动害过人,结果这次不仅破了先例不说,并且矛头对准的还是他最喜欢的大哥。
听到大哥要去北方的消息之后,胡亥连为他送行的勇气都没有,便只好逃避一般拉着一帮朋友来到了悬杪楼,并且一连好几天都不想出去。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他并不想参与到宫里这些纷争中的,他只想做个富贵闲人罢了。在他看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最重要。
只是现在他既然已经出手了,已经算是一只脚踏进了这个肮脏的圈子,再想过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唯一能做的,便是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他将目光收回来,看了看桌前那些喧闹的人群,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朝着桌前走去。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的。
那些年轻人见他过来了,以为他也要参与到游戏中来,便稍微挪了挪身子给他腾了块地方。
胡亥打了个呵欠,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桌上的局势,摇了摇头,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抱着空酒坛独自朝着门口走去。
站在他旁边的小伙子见状问了一句:“古月,你去哪里啊?”
胡亥头也没回的拉开门:“回家。”
这下桌前的几个人都停下了游戏,一个个转过头来看着胡亥离开的方向齐刷刷的说道:“别忘了把账结了!”
胡亥的身子一怔,脚步也停了下来,他苦笑了一声,手一扬将酒坛子扔进了包间:“滚。”
结果酒坛被人轻轻松松的接住了。几个小伙子七嘴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