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 是近段时间皇城最热闹的日子。
过几日就是中秋,街道上的人多了许多, 熙熙攘攘的, 再加上今儿早上,镇国大将军和靖国公被调令回来, 又是掀起了一场风波。
国公府和将军府都忙着迎接, 那说起来,可真是激动的不得了。
一大早的时候, 裴笙就出了门, 自是去城外接人。
而同时间,沉鱼开始招呼厨房准备膳食, 还是前几日特地从老夫人那拿的菜单, 一样样都是国公爷最喜欢的菜。
这边按着老夫人说的, 都仔细的同下人嘱咐好了, 又亲自守着看了一会儿, 然后沉鱼便前去了福安苑。
刚一跨进门,还来不及唤人,老夫人就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沉鱼, 你快过来看看。”
沉鱼这厢便是顺着声音进了内屋去。
老夫人挽了个堕马髻,一对雪花黑耀石镶金耳坠, 发髻中一根羊脂玉五蝠如意簪,神采奕奕的, 连眸子里都是满满的光亮。
“你说这几身衣裳, 那身好看?”
沉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瞧见前头几个丫鬟手里,各自捧了一身衣裳。
沉鱼缓缓的扫了一眼过去。
“这两身都不错,湖色显气色,特别是这一身,素色妆花绣的极好,叫人看了就眼前一亮呢。”沉鱼也自然是没法给出个准确的答案,便是就着过去,夸赞了一番。
老夫人拿起沉鱼说的那件湖色宝瓶妆花褙子,拿在手上,对着妆镜比了比,接着又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头,转而看向另一件玫瑰紫的衣裳。
沉鱼大概能看出来老夫人在犹豫什么。
“这件湖色的就挺好,母亲您肤色白,穿这个,更年轻,再衬着外头的阳光,可真是好看极了。”
沉鱼晓得,老夫人现在毕竟是一家主母,应当穿的沉稳,可是说到底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在自家夫君面前,自然还是希望显年轻好看的。
果然沉鱼这一句话说中了老夫人的心声。
虽是她不再犹豫,点点头,叫丫鬟拿着那身湖色衣裳,进了屏风后头去换。
没一会儿便收拾齐整的出来了。
可真是许久不曾见过的鲜活颜色,衬得面目明亮,同以前那般的沉稳模样是完全不同。
茗烟在旁边也是连连夸赞,说是夫人这模样,同二十年前都没得差,老夫人虽然没说话,但望着妆镜里头,笑意却是极深的。
所是沉鱼当即顺着话,也是好生的夸赞了一番。
她嘴巴甜,说的话能让人听到心里去,又不反差的厉害,直让人听得心里开了花似的。
......
恰好是正午时分。
外头响起马蹄踏过的声音,霎那间,戛然而止。
原本是已经在正厅守着了,但是听见声音,老夫人还是眸子一亮,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便是朝着大门那边望。
沉鱼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夫人后头。
裴婳和裴箫这头也忙是跟了上来。
朱红色的大门是敞开的,一条大道正好通往这边,当时间,视线里不余任何的阻拦。
黑色的身影就走在最前头。
壮硕,魁梧。
在沉鱼的记忆里,统共就见过国公爷一面,就是在她同裴笙成亲的那日,高堂之上,看得不甚清晰,只记得那股子凌厉的气势――
确实是上阵杀敌的人。
能够一眼就将人吓得心肝儿打颤。
此番他穿了一身黑色劲装,头发挽起,整整齐齐,严峻的面目,同裴笙有五六分的相似,多的是几分摄人的气势,每一步过来,都是走得扎扎实实。
而裴笙就跟在他后头。
那一瞬间,沉鱼明显的瞧见老夫人眼里泛了泪花,可是顾着场合,又立马的压了下去,背过身子,轻轻的拭去了。
“子砚。”老夫人唤了一声,当时着了笑意,走了两步到跟前去,待站定了,这番,抬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比出去前又瘦了许多,也黑了,但是眉目之间的刚毅,却是更甚。
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人好好的回来了就好。
他不在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他的安危,边关危险,而那战场之上,更加是刀剑无眼。
生怕那一日一醒来,就会接到让她无法承受的噩耗。
而在那么多的提心吊胆之后,终于,是看到了他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别提心里头有多开心了。
“宜君,你又瘦了。”裴骥一看到老夫人,第一句话就是沉声感叹,眸光哀沉 ,满是心疼的神色。
他知道,这么多年,他不常在家,整个国公府都靠她一个女人家撑着,确实是辛苦的。
“一日三餐就从未缺过,哪里有可能瘦啊......”老夫人这番是笑着摇头回答。
这头两人进去坐下,又说了一会儿话,接着,才是有抽了旁的心思出来。
后边裴婳和裴箫齐齐唤了一声“爹”。
沉鱼也俯身行礼,道:“父亲。”
裴骥抬头,扫了一眼过去。
然后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他们这几声。
这屋子里头一股子的气魄,压得人心一跳一跳的,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饶是裴箫那般无法无天的,这时候也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都长高了,也长大了。”裴骥点头感叹,目光在裴婳身上一顿,当时有略微的发怔,然后,又缓缓将视线移开。
旁的话便没有再多说了。
“来,快都坐下。”老夫人开口招呼,看着这一大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