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长是个年纪稍长的中年人,约莫着四十来岁的样子,正在角落里埋头配药,听见慌慌张张的叫声头也没抬的虎道:“瞎咋呼什么?刀剑伤和断骨伤能变成什么样?”
“不是的,医长,您快去看看吧!”那军医用布巾蒙了口鼻,苏沄蓦正准备离开,听见对话复又顿住了脚,出声询问道:“病情怎么个变法?”
“娘娘,微臣初见那些伤兵时还无异样,但随着发现第一例水痘之后,之后不断的发现有伤兵身上都出现了水痘,所以微臣怀疑,怀疑……”
余下的话军医不敢说出口,但可见露在布巾外的面色已经一片雪白,苏沄蓦只觉脑子轰然炸响,踉跄倒退几步,若不是慕云深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只怕就要跌坐在地上。
见她神色不对,忙问道:“蓦儿,怎么回事?”
“出大事了……”明眸再不复沉静,,脑子里已经炸开锅了,抓住他的手掌仰头仓惶急道:“云深,快,快叫人封了伤兵营,里面的不许出,外面的不准进!快去!”
“这……”慕云深有些迟疑,他们这些将领都在伤兵营里,如果不出去,后面的仗还怎么打?但看她额上瞬间急出了热汗,也顾不了许多了,沉声道:“朱将军,快去封了伤兵营!”
“是!”朱相高立马就去执行命令了,苏沄蓦又急道:“你们去军医那里,撕了衣服捂住口鼻,然后叫他们尽快配水痘药方,照最严重的那种配!”
医长此时也已经跑了出来,听见她的话差点就摔了个跟头,满眼的不敢置信,喃喃道:“不会吧?……”
慕云深看他们都是如同见鬼的模样,心下已觉不妙,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初步怀疑是种烈性瘟疫,也就是传说中的痘疮,知道吗?”此处也就他们几个将领和军医在,苏沄蓦也没有隐瞒,喉咙一阵干涩发紧,勉强说道:“我还得去仔细检查之后才能确诊,如果真是这种病毒,不光伤兵营,得立即封锁平阳城,谁也不准出城。”
看这下众人的面色都如同见鬼似的,苏沄蓦苦笑一声,如果真是痘疮,在这科技并不发达的古代,平阳城不用西域人来攻,自己就要变成座死城了。
当然西域人也别想着进城,否则惹上了痘疮传染回去,十万军队还不够死的。
想了想复又道:“我先去看看病患的具体情况,你们就在这边千万别乱跑。”
“蓦儿……”慕云深拉住她,星眸里涌起痛楚,若真是瘟疫,那她岂不是首当其冲?
“放心吧,我没事的。”苏沄慕笑着拍拍他的手,利落的撕下块裙角遮住口鼻,只露一双点漆般的明眸露在外边,浅笑着摆手:“去军医帐篷,听他们的安排,要好好活着……”
余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明眸里隐有泪光闪烁,转身冲出了药棚,她身为医者,身上有着无可推卸的使命感,如此重大疫情还不挺身而出,以后又有何颜以医者之名立足于世上?
“蓦儿!”
“娘娘!”
云深的悲切呼声,众将的崇敬之情,都唤不回她匆匆远去的脚步,眼看她的娇小背影消失在拐弯处,慕云深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倒地。
众将惊得急忙扶住他,心中自是明白他的悲苦,朱相高眼含热泪道:“王爷,娘娘是为了平阳城,为了整个平朝而豁出性命,您千万要振作起来,打好这最艰难的一仗!”
赵敬平狠狠点头:“对,城外还有虎视眈眈的西域大军,虽然咱们军营突生变故,但城内还有无数百姓需要庇护,咱们都不能轻易放弃啊!”
“两位将军都说的极有道理,本王只是忧心王妃的状况,并无大碍。”
慕云深摇摇头,生生憋下了心口的浊气,他自幼博览群书,自是知道痘疮的厉害,况且这东西根本无解,若是一旦传染开来,整座平阳城都要变成死城。
只是这些话不能对他们说,以免引起恐慌,勉强提了精神吩咐道:“都坐吧,咱们来商议接下来该如何打好这场最艰难的仗……”
那边苏沄蓦遮了容颜,跟着军医急匆匆到了病源处,之前已经将病患隔离出来,就见帐篷里横七竖八的到处都躺着伤者,大部分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可见黄豆大小的水痘。
脚边就躺着几名伤兵,苏沄蓦看他们不停的用手在身上各处挠来挠去,连忙制止道:“不能抓,越抓越痒,那些水渍被指甲带到别的地方,全身都会长水痘。”
“可是痒的受不了啊,”那士兵听她的话稍停了手,可没几秒又忍不住使劲用手去抓,直抓得皮肉出血也不肯停手,苏沄蓦忙转头对军医吴昭吩咐道:“去叫人用地肤子,白鲜皮,蝉脱和黄柏熬水送来帐里,让他们擦身。”
这些都是止痒药草,吴昭连忙吩咐了下去,苏沄蓦仔细瞧了瞧,见病患都神智清醒,也未见高热现象,只是似乎身上痒的难受,听了她的话不敢再抓,只得不停的在墙上蹭来蹭去。
连看了几个营帐,都是这般模样,苏沄蓦出了营帐,沉思道:“看样子和痘疮是比较相似,但却没有痘疮症状时的高热和浑身疼痛?”
医长郑志行已经急匆匆赶了过来,陪着看了几处营帐,听着她的分析,皱眉道:“这病症来得很是凶猛怪异,还是要等等看,看今明两天会不会出现痘疮的典型症状。”
吴昭点头,“医长说的没错,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先彻底封死这片区域,避免传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