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白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双牛皮小靴,溪草一试竟然刚好,又弄了皮袄皮帽给她,全副武装起来,溪草对着半面破镜子左照右照,不由失笑。
“真像个贼婆子。”
谢洛白捏捏她的脸。
“二爷是马贼,你当然就是贼婆子。”
他这种自作多情的话,溪草听着听着也就麻木了,懒得反驳。
反正贼婆子总比压寨夫人要好些。
谢洛白塞给她一把驳壳枪,自己背了只长柄的八式步枪,叫了声“皇后”,那彪悍的德国牧羊犬就奔过来,像是知道谢洛白要带它出去打猎,兴奋地跳来跳去。
小四牵了马过来问。
“二爷,不多带几个人?”
当兵的都粗俗,嘴里不干不净的,破坏二人之间的气氛,想必溪草也不喜欢,谢洛白把溪草抱上马,摆手。
“不必了,叫他们守好村子,修整一下,等我回来带他们去端了胡炎钊驻在北坡那个团。”
溪草闻言诧异。
“既然你很快要作战,那还打什么猎,你去休息一下吧?”
谢洛白跨上马,将她抱在臂弯里,好笑地道。
“休息什么?有时候陷入苦战,连续六七天不能合眼。这么点事,连热身都算不上。”
溪草沉默了,谢洛白那些赫赫战绩,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没多少真实感,她以前也只看到活阎王人前的风光跋扈,从不知背后竟是如此的艰苦。
到了山林脚下,不好骑马了,谢洛白就把马栓在树上,语气很是兴奋。
“这山里除了野兔、赤鹿、狍子,还有东北虎和熊瞎子,野物很丰富。”
溪草这辈子几乎都活在成堆的锦绣之中,从来没有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呆过,更没见过谢洛白口中那些猛兽,听他这么一说,心口突突直跳,不由得脚步一滞。
“我不去了。”
谢洛白愣了一下,笑起来。
“怎么,你还会害怕?”
溪草瞪他一眼。
“废话!万一真遇上猛兽,你倒跑得快,我一个人可不够给它们塞牙缝。”
很好,这丫头如今和他说话,越发不见外了,谢洛白不怒反笑。
“放心吧!你将来可是我儿子的娘,要给我们博尔济吉特氏延续香火的,遇到猛兽,我自然是拼死保护,怎么舍得丢下你?”
真是逮着机会就占便宜,溪草好不容易淡定下来的心,又被他气个半死。
“你做梦!我死都不会给你们家延续香火!你要生儿子,让龙砚秋和红绣生去!”
谢洛白哈哈一笑,不由分说牵了溪草的手就往山上走。
“好了,别闹,我谢洛白难道连对付几只畜生的能耐都没有?打猎好玩着呢!我教你。”
两人踏着厚雪往山里走了一个多钟头,突然发现,枯枝中间,有棕黄色的身影跃过,谢洛白一把按住溪草肩膀。
“看来咱们运气不错,看见灌木里那只狍子没?你来打打试试!”
那动物长的像鹿,但没有角,体型也小些,正警惕地东张西望,溪草有点紧张,抬起驳壳枪,却被谢洛白一把抽走,换了长步枪给她。
“驳壳枪只能打兔子,得用这个才行,拿稳了,我教你打!”
说着,他双手握住溪草的手,举起长枪去瞄狍子,那狍子似乎察觉,突然一跃而起,谢洛白吹了声口哨,皇后就从后头窜出来,风一样地追赶狍子,将它逼了回来。
“放!”
谢洛白一声令下,溪草连忙用力扣下扳机,射中了狍子的腹部,那狍子摔在雪地里,翻了几翻,挣扎着要爬起来逃跑,溪草一紧张,又开了一枪,打中了后腿,那狍子原地抽搐,却始终爬不起来。
溪草见那动物苦苦挣扎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枪法不准,命中不了要害,就把枪丢给谢洛白。
“你快把它打死吧,就算是猎物,也叫它死个痛快,好过这样受折磨!太不人道了!”
谢洛白嗤笑。
“这世道,连人都不一定讲得起人道,还和动物讲什么人道。”
说归说,他还是举起枪,一击毙命。
狍子彻底不动了,皇后围着尸体转来转去,兴奋地吐着舌头,溪草肚子也适时地咕噜一声,她在村子里就没怎么吃东西,又爬了山,现在倒是真饿了。
“野味打到了,我们怎么把它驮回去做吃的?”
谢洛白调侃。
“你们女人可真奇怪,刚才还见不得它受苦。现在又想吃它的肉。”
溪草白他一眼,他就住了口,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就地把狍子开膛破肚。
“既然我的波斯猫已经饿得两眼发绿了,我们就地把它烤了吧!”
一看到流出来的肚肠,热乎乎冒着白气,溪草就想起谢洛白审讯的场景,不由瑟瑟发抖,别过身去不敢看。
谢洛白一叹,他开始反省当初相遇时,对待溪草过于暴虐蛮横。
这些年来,他在战场上神勇无双,智慧超群。可对男女之事,却是个十足的愣头青。
傅均言眼见着他一条道走到黑,心里直犯愁,忍不住劝。
“追求女孩子,不是土匪抢地盘,谁占了就是谁的,姑娘像娇嫩的花,滚水一浇花心就死了,你得温柔小意地呵护着,必要的时候,做小伏低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让她感受到你待她的珍重。”
谢洛白起初,很不以为然,可近来,他似乎有点开窍了。
“若是不敢看,就去附近捡些枯枝来,一会用来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