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说这家伙不是陷我于不义么,让他别乱说。
小兰果然在意,看着我道:“对了小成师兄,二当家好像特别……特别关照你,说是让门中一众弟子,无论如何保你周全。这两年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为啥我觉得,连师父她老人家也变得忧心忡忡的了?”
我没法回答她的问题,闭口不语。这时头顶一亮,我们已出了水洞。
毕竟已是秋天,这墨门的景致不如当年我们初来时那般幽美,稍稍显得有些肃杀。
不过门中却比过去热闹了许多,各种我认识的、不认识的面孔在桃林间快步穿行,见到我们,也不觉得奇怪,稍稍打了个照面,就继续闷头赶路。
小兰没带我俩去议事厅,而是径直去了当初我们歇息的偏房,说是师父和宗师叔在那儿等我们。她让我俩自己过去,说师父还交代了她别的事,就转身离开了。
我和季爻乾进屋发现,内堂上不光师父和宗师叔二人,还有果基家支的族长、齐文斌、夏云生和两个我们不认识的中年人。
师父告诉我们,留着山羊胡子的那位叫胡算,是晏霞的师父,算命行当的当家;有些贼眉鼠眼的叫王守福,是王守财的胞弟,棺材匠的当家。
也就是说,除了鲁班门、扎纸匠、二皮匠和刽子手的当家不在,其余四家当家都来了。
我和季爻乾刚一进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我,盯得我有些不自在。
王守福眯着那双鼠眼看了我半天,转向师父道:“你确定这娃子对付得了那贼人?”
师父不动声色地道:“现下当然不行,还得练练。当然,这话我说了不作数。我这儿有秦公子的手书,各位要是有疑义,不妨拿去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宋大当家和宋二爷已经不在,其他三门当家近况如何,相信大家也心知肚明。咱当断则断。”
师父说着,看了我一眼,从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好似卫生纸的字条,递给在座的几位当家。几个人相互递着看了一眼,窃窃私语,又不停地拿眼神看我。
齐文斌将字条递还给师父,慨然道:“既是秦公子的意思,我们也无话可说。符二当家,你说咋办吧!”
师父喟然道:“千面侯欺人太甚。我已经命人放出消息,说八门要在墨门,效仿两年前的泰山大会,商讨对付那贼人的法子。他的目标既是我这小徒,而且我们在宋家村,显然已经惹恼了他,说明小成正是他的软肋。有小成在这儿,不怕他不来。我刚才说了,这孩子还需磨练。在那伙人到来之前,他要再进锁子连阴塔,一个人。”
“什么?”宗师叔和季爻乾同时惊呼。
我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虽说这两年多来,我和季爻乾确实成长了不少,也能独自处理一些棘手的差事,可这四层以上的机关塔,别说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墨门小弟子,就是宗师叔、沙师叔他们,也未必能够通关——更何况我一个人去。
我见师父眼神决绝,不像是开玩笑,心里一紧,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想。
这个念想太可怕,可怕到足以颠覆过往六年多的时光里,我对整个八门,乃至我自己的认知。
师父过去常说,捞yīn_mén中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好坏善恶,均在一念之间。
或许等我到达当年墨门当家钟天篷那个境界,就能看得更加通透了。
当然,前提是我能活着从塔里出来。
“原本我也没打算让这孩子进去,但事态紧急,只能搏一搏。”师父不理会宗师叔和季爻乾忧虑的目光,对堂上众人道,“我只希望,小徒进塔的这些日子,咱这些八门的当家和前辈,还有门下的弟子,能尽全力守住墨门,不让那贼人进塔干扰。”
“既是如此,你该事先让这孩子进塔磨练,待成功与否,再约那贼人来,现在这样,岂非太过武断?”齐文斌有些不满,“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娃儿身上,这种事也就你做得来。”
腰间挂着一串铜板儿的胡算喷了口烟,笑眯眯地道:“齐老爷子也别生气,这主意不是符二当家出的,是我算出来的。这孩子有慧根,定然能在那贼人到来之前,闯关成功。我虽摸不准这孩子跟那贼人有何关系,但这两人相会,必有一伤。伤大损小,对我们有利。”
见其他人都低头沉默不语,师父轻叹了口气,拍掌道:“此事不宜久拖。既然话已说明,现下还请众位表个态,赞成这个法子的,请抬手。”
师父说完,那满脸煞气的果基家支族长居然第一个举手;紧接着,夏云生、胡算和王守福也都纷纷举手;齐文斌见其他人都赞同,没法子,不是很情愿地举起手来。
“既是如此,还劳烦众位,就按照先前我们商量的法子,各归其位。这些日子,墨门山门垂危,希望八门能就此同仇敌忾,挺过这道难关。我符柏先在这里谢过大家!”
见师父拱手作礼,内堂众人纷纷弓身还礼,相携着走出偏房,到议事厅各自吩咐下去。
我本打算跟着宗师叔和季爻乾离开,却被师父叫住,说是有样东西要交给我。
我心里一颤,已经有些猜到是什么了,果见师父从身后的抽屉里拿出我爷留给我的那只紫檀木盒,郑重地交到我手上,哽咽着道:“过去师父不让你打开,是怕你看到盒里的东西,会坏了念想。原谅师父存了私心,不想你就此陷入魔障。这只锦盒,是你爹的遗物,记住,进了塔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