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年幼。
时隔多年,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刚刚队员们七嘴八舌议论的那些,他大部分都还是第一次听说。
“月光神枪”的绰号、巨灵选秀的榜眼、慈山金佛基地未来队长、血战茶瓷巷、连破十三甲……
他甚至连他父亲是一位前途无量的准天将都不知道。
母亲从来没提过一句。
他知道的最清楚,几乎就代表着整个童年噩梦的,也就是那声血淋淋的仿佛充满诅咒的称呼:月光恶魔。
其他的,他只依稀记得,那时候家境好像还行,也颇受人尊重。
再往前,那些模糊而支离破碎的记忆里,基本都是父母宠溺的目光和数不尽的欢声笑语。
印象最深刻的一瞬间,反倒是那一天,父亲带回了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然后就母亲就时不时偷偷哭。
母亲也很漂亮,但跟那个女人的漂亮,不是一种类型。
现在想来,那女人跟乔惜君身上某些感觉相似,大抵是一种大家族的熏陶和滋养,带着种说不出的明丽光环。
后来没多久就出事了。
在儿时那些时刻包围的谩骂诅咒里,隐约得知,似乎是因为那女人的家里态度很强硬,坚决不同意她作二妻,即便要嫁的这位是已经板上钉钉的未来天将。
破碎纪元三个阶段一百八十多年,传统婚姻制度早已崩溃了无数次,绝对的生存压力下,能者多娶不是什么新鲜事。
——其实历来也不新鲜,无非是能不能摆上台面而已。
尤其是代表人类最高天赋和最大希望的天将,政府原则上是鼓励多娶多生的。
这种风气,很快就由上蔓延至下。
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况,还有一个令人十分费解的现状是:
自五十八年前怪兽入侵,毒性局部蔓延,生态改变后,安全系数0.3以下的区域内,男性死亡率常年保持在女性的五倍以上。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小阿姨、袁冬会成为那些变态实验项目受害者的原因之一。
家里不同意,种种压力下,那女人变卦了,还偷偷打掉孩子,父亲就疯了,报复之下,做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一切一切的不幸,都源自于那个漂亮女人的出现。
而生命中另一个漂亮女人,则是直接抛弃了他,带给了他一生中最大的伤害。
所以此后这么多年来,他对漂亮女人的抵触比较强烈,或者说,不是很感冒。
只是现在看来,假如刚刚那些队员们所言属实,背后干系如此之大,又或者这件事真有什么隐情,那么母亲当年出走,要去给父亲讨回公道,不带他或许也并非是抛弃,而是实在没有办法之下的另一种保护——她没有任何把握能活下去。
“……小袁野,要知道这世上并非公论就代表真相,隔离区所有人都知道袁冬是个男孩,这是公论,但真相呢?只要心有疑虑,哪怕一点点,事关父母,便是需把这天给翻过来,也该去搞个清楚……”
此时此刻,小阿姨临终前那最后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再次涌上心头。
他的心脏突然不争气的砰砰狂跳灼烧了起来。
迎着袁冬问询的目光,吁了口气,眼神变得坚毅而热烈:
“既然当年案卷出现在了面前,无论如何,也得瞧上一瞧。”
……
“袁野,这么晚还没睡?”
“睡不着,我来看看整理得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漏掉的需要先行处理的。”
在值守的小队成员那钦佩感激的目光中,袁野耐着性子,在第一辆仓储车上逗留了二十分钟。
几乎同样的对话,他又耐着性子,在第二辆仓储车上逗留了小二十分钟。
案卷放在第三辆车上,深吸了一口气,东摸摸,西摸摸,早就根据简略索引找到了案卷,但没急着翻看,估摸着过了五六分钟后,才开始。
稍微有些失望。
因为这几份东西远没有那位队员吹嘘的那么详实,更像是某种纪实体的报告类文字,也并不完整。
粗略翻了翻,前因后果跟他目前掌握的情况差不多,倒是有些对于案件证据链的引述比较有用,可惜时间隔太久,他对父亲并不算熟悉,也比对不出什么问题。
只有一条说凶手左右手非常均衡、但主力手是右手的引述引起了他的一些主意。
他依稀记得,父亲小时候单臂抱他时,他总能感觉到强壮有力的心跳……
不行,时间太久了,不能再在这里看下去。
袁野当机立断,放下案卷,迅速做了个决定。
“对不住了乔大小姐,这事我不得不做。我袁野欠你一次。以后但有机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凌晨时分,营地里突然响起了警报声。
第三辆仓储车车内失火,幸好发现及时,烧掉的部分不多,大概只有六分之一。
乔惜君披着衣服就跑了出来,纤眉拧成了一团,凌厉气场不由自主的往外窜:“怎么就着火了?”
那队员吓得肝儿颤,嘴里直结巴:“不……知道。这里根本没有明火。”
“没有明火?你确定?”袁野站出来问。
“我一直都在这里,一百二十个确定。本来好好的,‘扑’的一下,就着了。”
看到袁野,这队员不知为何,莫名的就心生安稳和亲近,口舌也利索了不少。
“自*燃?”
袁野眉头皱了起来,走上前去,在灰烬堆里不停翻着、嗅着。出于这几天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