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脑子“嗡”的一下,几乎没能明白倪镜的意思,好半天才脸色煞白的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此时,秋戈拽着她的手已经无力的松了开来,秦桑感受到自己手臂顺势垂下,缓缓转回头看向秋戈,似是无比迷茫的眨眼问道:“他……他方才说什么?”
秋戈垂首站在那里,就像是听不见她的问话一般,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小九忽然跑到秦桑身边,拽着她的衣袖猛烈摇晃着,像是求证一般急切问道:“秦将军,方才哨骑回禀说公子在南渊与陵阳长公主大婚,这怎么可能呢?秦将军……这一定不是真的对不对?”
秦桑呆呆看着小九一张一合的嘴,却仿佛失聪一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胳臂还在被他剧烈的摇晃着,顿时觉得有些晕眩。
她无力的将衣袖从小九的手中缓缓抽了出来,木讷的转过身去,迈腿缓行了几步往门口挪动,双腿却像是灌进了泥沙,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她麻木抬腿的跨出门槛,身后的倪镜和小九仿佛还在争吵着什么,可她已经听不清了,走出府门,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萧何……陵阳……大婚……
秦桑走着走着,小九方才所说的话才忽然断断续续蹦进了耳中,一遍又一遍回响着,就像是驱散不了的梦呓一般。
她忽然冷笑了一声。
萧何与陵阳?大婚?
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到两个月前,他还在永寿城中说,要把那坛女儿红留到他们新婚时开坛,要与她寻一处山林,养一园花鸟,听风望月,踏雪寻梅……
怎么可能转身就与陵阳成婚?
难道他当时所言……只是因为自己身处濒死的绝境,才逢场作戏么?难道他这一路上所说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有意为之么?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到了哪里,只觉街上行人车马三三两两的经过身边,又渐渐远去。
但似乎这一切,都忽然与她没了联系。
身边的行人越来越少,她仿佛是拐进了一个又一个小巷,最后不知在往哪走。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步,也感觉不到心中的滋味,只知道自己想要躲起来,远远的离开所有人,躲起来。
渐渐的,周遭开始一片荒芜,她又走了很久很久,才看到不远处一座破旧的屋宅像是废弃了多年,大门歪斜的倒在那里,院中杂草丛生,覆盖着层层积雪,墙上砖瓦斑驳剥落,爬满了藤蔓。
秦桑迈进那荒废的院子里,缓慢的走到屋子侧面的一处屋檐之下,靠着墙边,缓缓蹲了下去。
夜幕已至,在寂静和黑暗里,她环抱着双膝,双眼涣散无神,愣愣盯着地上的杂草。
她的心里像是有一口大缸,积聚了太久的水,终是被一块砸入的巨石激起,所有情绪满溢了出来,迸溅一地。
是应该失望,愤怒,还是……悲伤?
这些情绪掺杂在一起喷涌出来,反倒让她不知应当从哪里开始感受。
不知这样坐了多久,秦桑脑中一片空白,却忽然感觉到脸上一片湿热,她伸出手轻轻触了触,这才恍惚发觉,自己这是……哭了么?
她抬起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眼中热泪却像是决堤了一般,怎么也止不住。她索性不再去抹,任凭泪水肆意涌出滑落,攥紧双拳,颤抖着。
萧何,我曾那样坚信,你绝不会与我为敌,绝不会阻我复仇,绝不会真的助力南渊。
你是有苦衷的,不是么?你留在南渊只是为了换得那粒解药,不是么?你被迫领兵出征,却还是在柴阳放了我们一条生路……不是么?
那你娶她……又是为了什么?
你说你知道我的身世,那你明知陵阳在十年前的那场灾难中扮演着怎样举足轻重的角色,明知我父兄惨死的罪名就是以她为起点,明知她的名字是我此生难解的心结……
此时我还该不该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还该不该相信,你绝不是南渊派来的细作?
我还该不该再抱着天真的幻想……笃信你当日所说?
她哭的静默无声,紧紧咬着嘴唇,双手攥着自己的衣袖,颤抖着。
她知道,心中有什么东西,就在这一瞬,彻底的碎裂了。
她闭上眼睛,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只想这样静静的蜷缩在角落里睡去,最好永远不要醒来,永远不要面对。
在寂静的深夜里,在黑暗的笼罩中,时间仿佛已经没有了痕迹,秦桑的泪水打湿了她环抱着双膝的衣袖,在寒风中,她的身体麻木的像是没有了知觉。
“姐姐……”
又是不知多久,秦桑恍惚间听见了一声轻唤。
她抬起头,看见面前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微弱的火光,秋戈站在近处的墙角边,手里拎着一盏昏暗的提灯。
秦桑的眼中已经干涩,再没有泪水流出。她不知道秋戈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哭干了眼泪。
秋戈缓慢的走到秦桑身边,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墙壁上,顺着墙根轻轻坐了下来。她把提灯放在脚边,然后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秦桑的怀里。
那是三小坛用麻绳困在一起的酒,虽是没有开封,秦桑却还是嗅到了微弱的酒香。
秦桑没有说话,解开麻绳取下一坛,揭开了封坛的绸布。甚至没有再去闻一闻,就仰头将那辛辣的烈酒灌进了嘴里。
一阵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