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陌语无伦次的说着，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他的手腕。
他一顿，停下了说话，缓缓抬起头来。
只见顾卿两只手将他的手抓在手心，一脸惶恐的看着她。
也许是不太善于表达，她有些急，竟然红了眼眶。她张了张嘴，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不，不哭。”
韩陌身子狠狠一震，然后就是不收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他很想反驳一句：“哭？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哭！”
可是，他连这样一句理所当然的话，他都说不出口了——虽然他也确实没有哭出来。
顾卿这下子好像又认出他来了，没有把他当做他父亲。
她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然后松开了些，突然抬起一只手放在他的头上，像安慰孩子一样，轻轻地揉了揉，“没事的，你没错，你做的对。”
这样似乎还不够，顾卿歪着头思考了一下 ，又表情严肃的补充道：“乖乖，你最乖了，我们小陌是好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小陌，如一根铁榔头，把摇摇晃晃支撑着韩陌的那根冰柱子，‘砰’的一下砸了个粉碎。
他喉咙痒了下，眼睛很不争气的有些发痛，差点没控制就被顾卿这一手给弄哭了。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竟然……
然而，现在的顾卿便不能察觉到他内心的变化，看他这个样子，只当他是难受委屈。
她当下吓坏了，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差点就要大声尖叫求助人了。
不过最后她还是没有这样做，也不知这一刻她想到了什么，看了看韩陌后，突然伸出手把韩陌抱住。
也许是常年把布偶当孩子哄，她的动作还算轻柔，像安慰小宝宝一样，温柔的哄道：“小陌乖乖，不哭哦，妈妈在这里，不哭不哭，妈妈会保护你的。”
顾卿疯了二十几年了，头五年是最严重的，那时候她神志不清，每天叫的在意都只有他父亲一个人。
除了父亲，她谁也不认识，包括自己的孩子。
可即便这样，她只要偶尔不那么疯的时候，也会想到韩陌，虽然认不出人，她抱着一个水杯也会把它当他安慰，哄他，还给他饭吃。
后来，她稍微清醒些后，她的世界里就多了一个韩陌，一直沉浸在一家三口的世界里。
二十年过去，一直没变过。
即便她现在还是认不出韩陌，他也长大了，但他一直在她的心里，每天被她以不同的方式记挂着，思念着。
这是母亲跟孩子之间的牵绊吗？
韩陌想到了穆筱暖和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他心口一痛，用力闭上了眼，然后伸手抱住了顾卿，像个孩子一样，把头靠在她胸口上，高大的身影此刻只有小小的一团，像婴儿一样缩在母亲的怀里。
原来是这样啊……
到午餐时间了。
护工准时来敲门，韩陌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然后让护士把午餐推进来，然后让她也准备了自己的一份。
她留下来陪顾卿吃午餐，这是二十年来，第一次跟顾卿一起吃饭。
虽然也算不上吃饭——因为顾卿太开心了，母爱爆表，非要喂韩陌吃饭。
韩陌无法拒绝她，硬是把她喂过来的东西全部吃了，最后导致吃撑了。
顾卿最后则是在韩陌的催促下才勉强吃了点，全程都傻乎乎的在观察着韩陌。
韩陌耐着性子照顾她吃饭，然后又装了热水过来，给她擦了手，洗了脸，照顾她午睡。
顾卿这一个上午玩的很开心，一点都不想睡，可生理闹钟到了，慢慢地她也快坚持不住，眼皮不停地往下塌。
快要撑不住时，她还是不肯放手抓着韩陌的衣服不肯松手。
“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得了这承诺，顾卿这才放心入眠。
顾卿睡下后，韩陌把手机拿出来，一边处理邮件工作。
下午两点多，顾卿还没醒来，病房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护工和医生都知道他在这里，肯定不会这么没礼貌擅自推门进来。
韩陌回头看去，正好与进来房间的老太太打了个照面。
顾老太太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当即也愣在了门口，尤其是看到他坐在床边时，惊讶的表情直接表现了出来。
“你……”
“外婆。”
韩陌收起手机，先轻轻的叫了她一声，他指了指还在熟睡的顾卿，又指了指外面。
老太太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韩陌小心的把自己衣服扯出来，然后起身，走出来房间。
顾卿住的是一个套房，外面有独立的小客厅，韩陌出来时，老太太就坐在客厅沙发上。
他小心关上门，拿了一次性杯子来，给老太太和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老太太：“我每周都会过来。”
韩陌一顿，这才想起老太太的这个习惯。
“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太太只是象征性的喝了口水就把杯子放下了，“怎么也通知一声。”
“今天上午到的。”
不知为何，韩陌有些不敢直视老太太的眼睛，他低头把玩着杯子，“下飞机后就直接来这里了。”
他依然没有正面回答老太太最后的问题。
老太太叹息了下，近乎埋怨的说道：“人老了啊，越来越没用了！”
韩陌：“……”
这跟老不老没关系。
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