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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姬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 连普通的小法术在这里都失了灵。这种永无天日、失去时间的感觉几乎要让她发疯。不过好在她在深海之中居住过几百年, 应对这样的环境依旧绰绰有余。
暴风雨终于停了,路边泥泞得很,她的双脚踩在沙硕与泥潭上行走太久, 鞋履早已破败不堪。路上偶尔有大块的石头硌到她的脚,脚底早已磨得出血, 但她依旧步伐踉跄地向前一边摸索、一边走着。
该怎么出去呢?锁妖塔的底层仿佛一个无底洞,水潭以下是无尽的深渊, 抬头向上却看不见天顶。区区一座塔,却将他们与天外人间彻底隔断。难以想象那些幸运逃出来的妖怪们, 曾经在这里忍受过怎样的日子。
鲸姬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嘶地一声果断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想用血术来破解此处的封印。她将血滴用挥散入空中, 凝渊,与脚下的土地,过了半晌, 锁妖塔里却依旧毫无动静。
她冷冷一笑。想必天庭近日又加强了锁妖塔的锁阵, 现下连魔尊的血都不管用了。如今只有拼死一搏, 她念了心诀, 瞬间化作了巨大的鲲鹏, 然而她宽大的羽翼并没有碰到任何的岩壁与硬石。
鲲鹏在锁妖塔中哀鸣了一声,声音贯彻天际, 荡起阵阵的回声。这一处空间浩大非常, 无论朝哪个方向飞行, 也许都没有尽头。
她正要展翅, 却忽然瞥见远处来了忽明忽灭的星星点点,逐渐向她靠近,仿佛孤独河流上的一舟小烛。
原来是萤火虫!更准确地说,是萤火虫妖,而且都是一些年纪尚小的妖怪。女妖穿着金色蓬蓬裙,手中举着闪烁着耀眼星芒的光束,丸子辫中插着金色的蝴蝶发簪。男妖则穿着普通衬衣与金色灯笼裤,手中提着长明灯。几位小妖的模样都十分讨喜。
鲸姬心中燃起希望,几乎都要哭出来。她轻轻打了声招呼:“请问你们是?”
萤火虫微微一笑,朝她恭敬地行了一礼,“主上,我们在两重门附近听到了您的口令,便立马赶来接驾了。”
“你们……知道我是魔尊?”鲸姬颇感意外,略微迟疑道。
萤火虫点了点头,“方才您的鸣声便是口令,听者如见主上。”
鲸姬微微舒了一口气,既感激又有些尴尬。她思考着该用怎样的说辞,既不驳了自己作为魔尊的面子,又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
“我来到锁妖塔之中,就是为了将你们统统救出去的!只是本尊才刚刚上任,对锁妖塔并无过多了解,还请小妖们替我领路。”
萤火虫们听了鲸姬的解释,觉得甚是有道理,主上为了救他们,竟然能不惜自己的性命而亲自来到了这锁妖塔之中。
前任的魔尊战死已有七八百年,此后这些妖怪们直至因为犯了事而被天庭关押至此,便再也没有见过魔界的继承人。如今见到了年轻有为,温和笃定的鲸姬,萤火虫们简直欣喜若狂,连连点着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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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不辱使命,飞到莫干山以后,立马启了唤妖术在郁郁葱葱的丛林之中逮住了一只小妖精。
山里原本有不少的小花妖、小树妖,结果玉奴只抓到了一直刚成了精的仓鼠。仓鼠妖属于土灵根,学起人话来全然没有资质优渥的花妖、树妖那么快。眼见着被一只胖乎乎的橘猫妖给逮了住,仓鼠抱着坚果、缩在大树边上吓得瑟瑟发抖,半知半解地听完了玉奴问的一连串问题。
原来,那位“村长”是位会法术的仙人,他占了原来村长的身子,又用术法将山中的妖怪引了过来。那些妖怪受了蛊惑,伤害了不少村中的无辜人命,然后这位“村长”就能顺理成章地将天云派刚入门的两位子弟——小妹和项铁引来。
而这二位身边最亲近人又是谁?
玉奴心中一跳,顿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帮仓鼠从树上打下好几只松果作为报答以后,便匆匆地飞回了山城。
她赶到衙门门前,抓住一位守门差役问道:“请问大哥,方才是否有一对年轻姑娘和公子来过这儿?”
差役觉得莫名其妙,“姑娘在说什么呢?方才一大早来衙门寻李县丞的人,只有一位老大爷。”
“等等!”玉奴听到“李县丞”三字,愈发证实了方才从仓鼠那里打听到的话儿,“您是说,这儿的县丞姓张,不姓王?”
差役点了点头道,原先是有位姓王的县丞,可惜十年前就在爬山时不幸跌落山崖,人这么没了……”
玉奴听罢,谢过差役之后,唰地一下朝东边飞了过去。等到那差役反应过来时,眼前的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玉奴找到子旬的时候,他正在市区郊外的荒山上,眉头紧锁,似乎在是对天外测算着方位。她见到子旬就顿时火冒三丈,不管三七二十一,撸起袖子就朝他冲过去狠狠揍了一拳。
“你答应过我会保护好主上,结果呢?!”玉奴怒目圆睁,对眼前的绿玉公子狠狠地喝道。
子旬后退半步,一脸愧疚道:“是我不好!方才这里都是街道的幻象,连人都是假的。鸾镜她……她遭人暗算,被关进了锁妖塔。”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玉奴瞪了子旬一眼,却不再冲他发火了。锁妖塔?主上的血自然能从外接触锁妖塔的封印,当时她就是从那儿逃出来的。
如今锁妖塔被人带到了人间,是不是意味着——天庭又将它给重新封印了回去?
她心中深有忧虑,踌躇着要不要将这些事情告知子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