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听到“松下理佐”,我脑袋一片空白。
但很快,我脑子里浮现出那一张脸。
“是秋山的男朋友,松下理佐?”我向陆时确认。
倏忽之间,房间内的腐朽味,扩散到我鼻端,张牙舞爪。
他说:“确切来说,松下只是秋山的裙下之臣。”
“……噢。”
我一向自诩在认人方面比大多数人敏锐,为什么我没有一丝怀疑,刺向我腹部的男人是松下理佐?
究竟是我在危难之际乱了分寸,还是他们隐藏得太好?或者,我麻痹在札幌的记忆,连某种直觉都麻痹了?
总之,如今摆在我眼前的结果是,松下理佐害死了我的孩子。
他既然是秋山的俘虏,那么他当时的刺杀,从一开始就是针对我?
几年过去,秋山对陆时这么念念不忘?因此,要这么算计我?
我握了握拳,重新问面前眉目清晰的男人,“陆时,有证据吗?你怎么查到的?”
“猜测不用负责,只需要去验证。”他回答,“我怀疑秋山、松下,顺着藤蔓去查,发现了一些踪迹。”
我说:“我想要他受到惩罚。”
哪怕松下是工具,都是直接让我流产的那个人。
我不能坐看他逍遥法外。
至于从最初就开始算计我的秋山,我一定要让她更痛苦。
她杀人,是她的罪,有警方用牢狱生涯惩罚她。
她害我流产,是她的错。我要用我的方法,让她百爪挠心地难受。
自我有记忆以来,伤害我的人不在少数,哪怕是从小打压我的林念瑶,我都没有想过让她后半生在痛苦中煎熬。
最重要的是,她居然这么卑劣地害我流产。其次,她是我情敌,让我最觉厌恶的情敌。
我不知道杨怀和陆时到哪一步,不知道陆时有多少露水情人。她们不在我面前晃悠和得瑟,我都可以当作不知道。
秋山初见就直白地告诉我她在十三岁把初-次给了陆时,之后不惜成为偷别人的身份赢得陆文景的支持……
她种种作为,我都看不入眼。
陆时许诺,“一定会的。”
大抵见我反感松下理佐住房内散发的腐朽之气,陆时让我走远几步,我照做。
他折身回去,定然是去细看现场。假如松下走得匆忙,必然会留下点痕迹。
我站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眯着眼发给苏唯一目前的状况。
那股糜烂的味道,我实在受不住。它不仅仅是让我生理上恶心作呕,更是催压着我的精神。
因此,我不想走进去。即便我可能会捕捉到什么线索,我也不要进去。
十来分钟过去,陆时出来。
他大步向我走来,踩过平地、踏过草地。
站在我跟前时,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却不让我讨厌。
因为,我知道他是陆时。
“我带你去逛逛吧。”他挨着我走,“会有人帮我们去找松下理佐的。”
他安排好了,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地方给我无声无息的压迫感,我承认我想逃。
正是樱花怒放的好时节,陆时领我去了某个不知名的公园。或者,是在我眼里不知道的某个公园。狭长的小径上,铺满着粉嫩的樱花花瓣。道路两旁,林立着枝桠肆意的樱花树。
在温暖的春光下,乍一风起,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樱花雨。
我和陆时走在这漫长而弯折的小径上,仿佛岁月很长。
要是有人将我们的背影拍了下来,肯定如诗如画。
并不是我们有多登对,而是在樱花的时节里,这条遍布花树的小径如云似霞,美得撩人心扉。
总算是在正当好的季节,感受了正当好的景色。
因为“不知名”,公园人很少,冷清得静谧。
陆时带我走了几个小时,从阳光明媚的午后到晚霞如火的黄昏,我只觉岁月静好。这是一种很俗套的感觉,我从来没想过陆时可以给我。
零星的路灯变亮,陆时领我回酒店。
“陆时,我们什么时候回江城?”
躺在他的怀里,我总不太安宁。
或者,我很急切。
我迫切地想要让秋山被抓,被我教训。
他说:“等两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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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抓到松下了,你要跟我去看一看吗?”
在札幌待了两天,除了见千叶和去松下理佐的住处,陆时真正陪我游札幌。
安闲真的可以麻痹神经,我这几天总像踩在云端之上,深怕用劲了就坠入深渊。
我有时候会想,陆时当初陪我来调养身体,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能不会。
因为那些人,见缝插针。要是他们能够一直不暴露意图,总会找到作恶的时机。
“去,为什么不去?”
千叶和我八竿子打不到一处,陆时让我去监狱看她,我才会多问一嘴。
松下理佐不一样,他将刀扎进我的腹部,害我流了产。
要不是陆时处理合适,我可能没命,可能终生不孕,可能陷入精神困境。
我深味困在自设的精神陷阱的痛苦与挣扎,所以在得知陆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时,我可以理解他。我会怒骂让他和我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却不会瞧不起他。
因为,我和他一样。
我当然更知道松下是工具,秋山才是幕后人。
见,还是要见。
“行,”他声音柔和,“你做好准备就行。”
陆时领我去的地方,是寻常的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