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虽然皇帝明令禁止有人探视鱼恩,但是总有人能进来看他,而且借口也是五花八门。
刘禹锡的探监绝对比李牧光明正大,他没有假借任何人的名字,只是直接问狱丞,我要见鱼恩,你让不让见?
盛名之下无虚士,老文豪的盛名就让狱丞不能拒绝。想来想去,填了个孟刚的名字。
填完后还暗自得意,思量着以后再有人来见驸马,都填寇首的名字。皇上说不能见驸马,没说不能见寇首吧!再说皇上真的追问起来,自己还有个交代,知道都什么人见过驸马。
当老文豪拄着拐杖,在家奴的搀扶下,颤巍巍的出现在牢房外,鱼恩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他会来探监。
臭棋篓子又找到个借口,可以光明正大的耍赖。被赖棋的人,则识趣的主动腾出空间,留给两人说话。
看着突然出现的老文豪,鱼恩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不为别的,就为他那天宣政殿上一番话,就值得自己尊敬。
在家奴的搀扶下,刘禹锡艰难的给鱼恩回礼。互相见礼过后,家奴拿出个小凳,扶着气喘吁吁的他坐下。
多日不见他的身体状况更糟糕,瘦弱的体型变的更加瘦弱,蜡黄的脸色变的更黄,气喘的毛病也比原来厉害。唯一没变的,即使他那深邃的目光与直来直去的性格。
“看来你在这里过的不错。”
老文豪总是很直接,看见鱼恩如豪门卧房一样的牢房,面色不悦的挖苦一句。像是挖苦鱼恩进大牢,更像是讽刺某些徇私舞弊的行为。
并没有在意他的直言不讳,只是苦涩的接口说一句:“也就剩下这点特权了,而且还得仰仗叔父帮忙。”
并没有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老人家直接开口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老朽想听你一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写过那封信。”
声音虽然算不上冰冷,但也不带有丝毫情绪。问完话以后,双目直视鱼恩,似乎想看透这个人,看到他的心。鱼恩知道,他是很认真的再问,所以也回了个很认真的回答。
“那封信是诬陷,本正从未写过。”
回话也是不带有丝毫情绪的声音,简单平淡却很真实。
这个回答让老文豪很满意,一边点着头,一边说:“老朽就猜到会是这样,李玉这小子的人品老朽信不过。”
别人这么说,会让人以为是在背后诋毁别人。刘禹锡这么说,就是客观公正的评价,因为他有这个资格。
略微沉默一会儿,他接着问:“乐天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苦涩的点点头,白居易那件事李牧确实没有瞒着他。每当想到一代诗圣因为自己落得个黯然收场,鱼恩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君子以直,刘禹锡生平为人最直,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对于白居易这件事,他也是这样。
“其实事情也不怪你,乐天是有意这么做。老朽今天来,就是受乐天所托,来告诉你实情,让你不必自责。”
满脸疑惑的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他为啥要这么说。
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刘禹锡将白居易的话一字不落全都说一遍。然后看着疑惑的神情变成震惊,再由震惊,变成略带尴尬的疑惑。
刘禹锡猜的没错,白居易就是打鱼弘志的算计。那天之所以顶着头皮硬上,就是因为他想要个人情,要个鱼弘志不能拒绝的大人请。用这个人情为杞王换来上柱国公,乃至整个神策军右厢的支持。
皱眉沉思好一会儿,鱼恩才张口问:“长者这般与本正直言不讳,就不怕泄露出去么?”
平静的神色仍旧平静,蜡黄的脸色仍旧蜡黄。对于鱼恩的威胁刘禹锡像是没有听到,更像是没有在乎过。想想也是,既然他敢说出来,就代表他不怕别人知道。
“首先老朽相信你的为人,知道你不会泄露出去。其次,上柱国公已经收到乐天的信,信里乐天已经直言不讳,也就不怕泄露出去。”
刘禹锡难得开口夸一回人,而且评价还很高。他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样一来,鱼恩就更加疑惑,白居易忙活半天,既丢了官还得不到好处,他到底图什么?
看着他皱起的眉头,老文豪哪里会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也不用他询问,直接开口给他解惑。
“你不了解我们这些人,就算明知道乐天的算计,上柱国公还是会帮杞王,因为我们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尤其是人情。无论乐天打的是什么算计,终究是帮你,国公会记下这个人情。”
也许是本来就有气喘的毛病,也许是话说的太多有些累了,说完这句话,老文豪又开始气喘吁吁。
这一刻,鱼恩很想告诉他,你们的选择不会有结果,杞王注定不可能登上大宝。可是看到他气喘吁吁的模样,病态的面颊,鱼恩有些不忍,到嘴边的话又变了一个味儿。
“无论怎么说,两位长者都曾为本正仗义执言,这份恩情本正也记下了。”
说完话,站起身,躬身再拜。
微微点点头,这一礼刘禹锡接受,而且受之无愧。扪心自问,他知道就算没有杞王,自己也会帮鱼恩直言一番。不是因为愧疚,而是他本就认为鱼恩的做法没错。
“你也不必客气,我二人都是行将就木之人,也是为了大唐才这么做。”
安慰一番鱼恩以后,他颤巍巍的起身辞行。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