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繁华的皇城,要选一个明一恒最喜欢去的地方,非烟花巷莫属。
烟花巷不是卖烟花爆竹的,也不是单指某一条街巷,而是城中文人雅客、各方奇珍巧物汇聚的地方,其中青楼生意尤其兴盛,是名副其实的烟花柳巷之地。
明一恒喜欢这里,不是因为他爱喝花酒,实际上他并不喜欢喝酒。他所钟爱的,是这里的人文气氛,三教九流,各有所长。品茶、观耍、听曲、看戏、对诗、投壶、斗蛐蛐等等娱乐数不胜数,比皇宫里有意思多了。
各种玩乐,明一恒是无所不涉、无所不好,你让他弹个琴、唱首曲、说一段评书,或是舞枪弄剑、投壶蹴鞠,样样皆能。只是碍于身份,他可不能抛头露面争风头,以免被认出来,有损皇家形象就是了。
如今的大明朝正处在太平时期,国泰民安,民风开放,女子们也有诸多玩乐场所可去,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自由交往,明一恒就爱往这些场所钻,乐此不疲,还能听得到许多奇闻趣事,和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当然,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想要在烟花巷畅游无阻而不被认出来,广泛的人际关系是必不可少的。在各大重要的场所里,明一恒基本都有照应的人,有些是自己结交,有些是通过皇家裙带关系认识,简单来说就是猪朋狗友。
烟花巷中心湖边有个梅花诗社,起初由一位名妓发起创立,后来就成了女文人们的风雅之所,渐渐也接待男宾,但只许观听,不准入社。
素素是这里的常客,明一恒和她见过面,但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份,两人也没有多少交流。如果那个传闻不是真的,明一恒就打算选定素素,今天就要查个水落石出来。
一进诗社的门,明一恒就看到了老朋友,正要伸手打招呼,对方却侧过身去,朝他使了几个眼色。
明一恒会意,径直上了二层,找了个临靠湖边、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了下来,迎风远望,欣赏这大好美景。
当然,这都是掩饰。很快,他就发现到了两拨特别的目光,警觉而有规律的轮流来“照顾”自己,不用多猜,明一恒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帝王之家啊!”
自古以来,权力方寸之间,风波不断,更何况是皇位的争斗。太子明一承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但不是唯一,也不是必然。
大明朝八百多年的历史中,就有过数次的皇位纷争,最严重那次,几近国破家亡。尽管后来立过不少国法家规,试图消除这个隐患,但仍旧无法阻止王家人对皇位的觊觎和追逐。
如今仁庆皇帝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前,已经慢慢将政事放权给皇子和大臣们。而他本人,近年来还不断的招妃选秀,沉迷于房中之事,居然还硕果累累,成为坊间一大“美谈”。
皇帝渐衰,皇子们却如风刮水面般一浪一浪涌起来,建功立业,成了朝中重臣,成了边疆大将,成了一方藩王。这怎能不让太子为之忧虑呢?
尽管明一恒无意争权夺位,但别人怎么想,不是他能左右的,何况他也清楚知道,这位当太子的大哥,早就视他为障碍之一。
仔细想想,自己也到这个年纪了,太子有所行动是在意料之中。自个坦荡荡,问心无愧,但处处受人监视,这种滋味十分不好受,所以没坐一会,明一恒就下了楼,乘船游湖去了。
明着去摆脱监视,这肯定会引起太子的注意,而任之由之,自个心里不顺。兜兜转转了一个下午,明一恒都在这种郁闷的情绪下度过,而“正事”,一件也没办成。
一想到这,他决定不再退缩,起了抗拒的情绪,至少在回路上,不能再让你这些跟屁虫盯着,自己怎么说也是堂堂一皇子,于是乘着黄昏暗色,凭对皇城街道的了解,开始摆脱这烦人的玩意。
“嘿嘿,玩捉迷藏我还没输过呢,就这水平...月亮儿呀高高挂,小曲儿呀哥哥唱...”
过三巷,转五道,没用多久明一恒就把监视耳目给甩掉了,一扫胸中烦闷,哼着小曲返回皇宫。可刚转入巷,一个毫无征兆的拦路黑影把他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还不算是陌生人,叫骂了出来:
“是你啊,你一老头子杵在这里吓什么人?想碰瓷讹人是吧?”
“你爹都不敢这般无礼喊我,你这小子,无知无畏。”黑影冷声回击。
明一恒仔细一想,的确不对,马上拱手行礼:“见过黄仙师,不知您出现在这里有何要事?如果是迷路了的话,十七定倾力相助,让您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这拦路之人,居然是先前在保和殿里派小丸子吃的黄仙师。
“我也想早点回去,可是事情还没办完,有人偏要多留我一阵子,你猜是谁?”黄仙师从容的站在那里,不紧不慢,自有一股气势,让明一恒不得不小心应对: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劝留贵客,乃我大明朝的优良传统,遥想当年,我的曾皇叔公景王,也就是我爹的爹爹的四哥哥......”
“好了,扯那么远干嘛,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吧。”黄仙师打住,不让明一恒胡扯下去,转入正题,但明一恒却转不过来:
“啥事啊?”
黄仙师一听有些不悦了:“哼,就你那点小聪明,还能瞒得过我的双眼不成?”
这么一说,明一恒就心虚了,但他还是嘴硬:“别夸别夸,众多兄弟姐妹里,我是要归到愚昧无知那一类去的,哪来什么小聪明?”
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