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半眯着眼,随她进了屋子。抬眼看了看榻上的唐明忧,只见他唇色褪去了鲜红之色,面色也与常人无异,只是眉间却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红痕。
他眸子一紧,扯开步子迈到他身前,一把抓过他的手腕,连探脉的手指都隐隐发颤起来。半晌过后,他目光如剑,冷声质问:“你到底是何人?!这毒,你从何得来?”
对上他的眼,鹿九也不慌,答非所问的说道:“老先生,妾身请您进来,是想告诉您妾身有法子!”
“小夫人的法子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莫老看着她,眼里寒意更甚:“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到底想要什么?
这话唐明忧也总是问她,她当时怎么答的来着?哦,对了,好像是……妾身不求其他,所求不过一个活着。这次她所求的,也是一个活着。
“妾身别无他求,只求老先生答应妾身一件事。”鹿九坦然的说道。
莫老眯着眼反问她:“若是老夫不应呢?!”
不应?鹿九挑眉,弯着眼睛笑道:“妾身自是没什么损失,只是这位贵人惨了些,怕是今日就要去和孟婆讨碗汤喝了。”
“小夫人莫不是再糊弄老夫?!”莫老沉了脸,厉声道:“你是个胆大的,敢用这以毒攻毒的法子。这寒毒虽尽数被克制了,可鸩毒一入心脉。药石无灵,你如何能解?!”
鹿九抬眼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老先生,不是妾身狂妄,如今不管您如何猜忌,都只能选择相信妾身,不是吗?”
莫老皱眉,心中虽有一百个不愿,可依旧开了口:“那小夫人且说说,你想要老夫答应什么吧?”
“您只需要答应我,无论谁问起,您都没见过鸩毒,包括榻上这位,也不例外。”
莫老诧异的看着她,他真是越来越想不明白,这个女娃娃究竟是何人。
他们不是没查过她,只是关于她的消息少之又少,出身何处,夫家何人统统不知,仿佛这个人就是凭空冒出来似的。只知道她自称九夫人,与云城明家有些渊源。
倘若她当真有法子能解那鸩毒,那这世间所有奇毒,便都只由她玩弄在股掌之间了。
越想越不解,他不禁开口问道:“你难道不想就此名扬天下?这样的机会,也许你行医一辈子,都只能遇见这一次。”
鹿九轻笑:“先生怕是想多了。妾身只是个生意人,没有菩萨心肠,当不了行医救世的女华佗。顶着女医的名头,不过只是想让手里的小生意师出有名罢了。”
“你是说你那药膳坊?”
她点点头:“妾身是个贪生怕死的,行医这事儿太危险了。若是哪天让人掳走瞧病,再杀人灭口,那就太不值了。”
这话言外之意太明显,莫老听罢,失笑的点点头:“小夫人说的有理,保密之事老头子我答应了,这人就交给你了。”
“好。”
送走了莫老,鹿九倚在外间的软塌上调息片刻,又取了人参片压在了舌底。
取了桌上的茶杯,将那茶水泼在了一旁的盆栽里,又从箱子里取了一根中空的长针,就着案上的烛火燎了燎,解开衣襟,雪白如玉的丰盈半露在外,她嘴里咬着一叠布巾,屏住呼吸,抬手一点一点的将长针缓缓刺进心口。
滴答……滴答……
鲜红温热的心头血顺着那针孔落进杯子里,足足接了半盏,鹿九才撤了针,撒了止血药粉,将创口包扎好。
等这些都做好之后,冷汗已经湿透了她的衣裳,钻心的疼让她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手指也无法抑制的颤抖着。
她倚在榻边,深吸了几口气,强忍着疼痛,端着茶盏抵在他唇边,小心翼翼的喂下去。可这人却像与她作对似的,喂进去多少便顺着嘴角流出来多少。
鹿九看得黑了脸:老娘的血可是顶金贵顶金贵的!你丫不好好珍惜就算了,还如此浪费!
这人呢,一生气就容易冲动。
于是……
鹿九捏着鼻子忍了血腥气,猛地含了一口,冲着唐明忧那两片薄唇就贴了上去。
那人就像早早知道一般,鹿九贴过去的一瞬间,原本咬得死死的牙关经松开了些。待将杯子里血都渡进了他口中,她才长舒了口气。将杯中里的血用茶水洗净,这才放下心来,失了力气歪倒在软榻上。
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白芷依旧像门神似的守在门外,寸步不移。
鹿九朝着门外一动不动的黑影,喊了句:“白芷,进来。”
门应声被推开,看着她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样子,小丫头眼睛唰的红了起来,忙跑到她身前,蹲在边上:“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太累了,你先扶我起来。”
见她眉头锁着,仿佛忍着巨大的疼痛似的,白芷也不敢用力,只得搀着她的胳膊扶她起来。饶是如此,却也扯得她伤口生疼,背后刚落的冷汗又起了一层。
刚一出房门,就看见廊下候着的莫老。
“老先生可以安心了,里头那位明日便会醒,每过七日来寻妾身讨一次药,连服三次,便再无大碍。”
莫老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从手上褪下个白玉扳指递给她:“小夫人他日若有难处,可凭此物来莫家庄。”
鹿九也不客气,将那扳指接了过来:“妾身先告辞了。”
尉迟将她们送到门口,一路欲言又止,直到看见白芷拿过小厮的马鞭准备赶车,他才黑着脸抢了过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