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古洛斯闻言,神色平静,默然不语。
飞流舰上的氛围忽然沉寂下来,但并没有什么尴尬的意味,两人之间显然早有默契。
良久,烈古洛斯忽然道:“我最近在地下坊市里,买到一本颇有意思的书。”
他说着,右手一抬,空间戒指波动泛起,一本漆黑的小书浮现在手中,而后抛给了安德烈斯。
安德烈斯轻轻接过,看到那本书通体漆黑,只有封面上有两个苍白的文字。
那字虽然只是复印而来,但却仍然看出深沉有力,似欲跳出封面一般,颇具压迫力。
“童话……”安德烈斯默念了一声,目光微微有些诧异,“这本书的名字,和它的字一样,颇有些奇特。”
“这本书最近在黑暗世界很是流行。”烈古洛斯道:“似乎是有人在故意推行。”
安德烈斯轻轻翻开封面,内页是和外面一样的漆黑底色,文字一样的苍白而深沉。
“很久以前,有个小男孩生活在缤纷绚丽的世界里,每天都能看到万千绚丽光芒交织的美丽景色,惬意之极。
但有一天,他忽然厌倦了。
他忽然觉得这被周围所有人都喜爱的光芒与色彩,太过腻人,不再像从前那般让他着迷。
他渐渐惶恐,害怕自己与周围的格格不入。
于是,他跋山涉水去寻找神,请求神告诉他,为什么他不再喜欢这个世界的光芒与色彩了。
神说,你因厌倦而惶恐,只要不再厌倦即可。
小男孩似乎明白了,很开心的回到了故乡。
从那以后,他不再厌倦,因为他再也看不到那万千光芒与色彩。
周围的人好奇的问他,你的眼睛怎么了?
小男孩笑着说,我把眼睛挖掉了,那样我就不会再厌倦你们喜欢的色彩了。现在,我好像有些怀念它们了。那些光,那些颜色,真美。”
安德烈斯默默的看完第一个故事,目光渐深,问道:“这是谁写的?”
“不知道。”烈古洛斯摇了摇头,“但我挺喜欢第一个故事的。”
“因为你的父亲吗?”安德烈斯道:“你还是那么恨他。”
“我其实很感谢他。”烈古洛斯望向他,漆黑眼眸如同旋涡一般,似能吞噬光芒,“是他让我知道那些光彩何其虚假,是他将我所有幼稚的幻想摧毁,是他‘挖’去了我终将厌倦光芒的‘眼睛’。”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烈古洛斯幽幽道:“在黑暗中,才更祈求光芒。”
阳光炽烈,透过透明的玻璃照在他漆黑的身影上。
光影交错,融为一体。
*
漆黑深渊,时间无情流逝。
但每分每秒,星轨都在心里默默记着。
寻常时候,他和所有人一样,默默的在深渊底部进行着重复的回路破解工作。
因为之前的挑衅,这几日倒是无人再来骚扰他。而他每天破解的回路数量似乎也极其有限,比起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少。
一直关注着他的古力和卡多眼见他这般差劲,都是各自诧异。
之前那般夸下海口,结果还真就只有这点能耐?
如果说第一天他不熟悉也就罢了,而现在七天之期将至,他连深渊规定的最低标准的一半都为达到,更不要说和卡多拼数量了。
卡多可是这里最顶尖的刻录师,他所破解的回路数量稳居前三,而且还是在他没有刻意提高强度的前提下。
但星轨虽然明知如此,却仍然还是我行我素,每天不紧不慢的进行回路破解。待得夜深人静,便被塞拉斯帝安将灵魂拖入天渊之下,教授他夺神之法。
越是对夺神之法深入了解,星轨的心中越是骇然。
这法门看似凶悍粗犷,但神妙之处却又令人惊叹。
夺神,不仅仅是夺取魔力,夺取肌体,夺取灵魂,而是夺尽一切法门的神髓,通晓其本质,化为己用。
而这,其实还只是夺神之法中的粗浅之道。
如塞拉斯帝安所言,哪怕识尽天下万法,也终究只是别人的法。能从那万法中窥见宇宙本源,法则本质,才是夺神之法真正的价值。
星轨听得此处时,也不由问塞拉斯帝安,他是否已经从万法中寻得本质?
但塞拉斯帝安只是嘿然一笑,没有回答他。
转眼间,七日之期已至,这一个深夜里,星轨的魂体在天渊之下盘坐着,静静体悟塞拉斯帝安所传授的夺神之法最后关键。
在他身前,塞拉斯帝安坐在那石台上,双手搭在膝盖上,静静的望着他,神色漠然。
但眼神中,却有说不出的意味。
许久,星轨蓦的睁开双眼,光芒绽放,连整个魂体都似荡起一圈光纹,扫向四周。
塞拉斯帝安见状,眼神一敛,那异样神采登时消失不见。
“依你所言,我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星轨望向塞拉斯帝安,目光深邃,语气沉稳。
塞拉斯帝安看着他眸中绽放的光彩,神色冷厉,漠然道:“不错,你确实已经有资格尝试对我施展夺神之法。”
“那就开始吧。”星轨目光一亮,“免得夜长梦多。”
“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塞拉斯帝安哼声道:“就算有我呼应,但要将我的逆鳞化身完全瓦解成如烟尘般的碎片,融入到你的魂体中,可是要承受无与伦比的痛楚的。”
“这一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星轨淡淡道:“我这十多年来承受的痛楚数不胜数,不在意多你这一些。”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