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莺出人意料地没有吱声,要放往常总该有些什么话来应对。高峻道,“夫人莫嗔她了,都是西州和牧场大员们在吵,她已经把襟子给我拉破了。”
柳玉如又说起了诏书之事,高峻这才想起来西州只是自己升了职,底下的人事安排还要与郭叔叔商量以后才能定。
他对柳玉如说,“我去与大哥他们喝酒,你们也想想,这个刘敦行要怎么安顿,”说罢由家中走了出来,上马去了旧村。
樊莺道,“我看姓刘的德性,让他坐这个司马的位子都是便宜他了。”
柳玉如道,“我的心都乱了,拿不出主意,苏姐姐,我们等他回来都尽量劝一劝,压一压他火气,别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才好。”
众人计议已定,就向樊莺打听起逻些城的事。
柳玉如道,“怎么我看樊莺去了一趟逻些城,回来就改了脾气?难道是让峻一路上给收拾服帖了?那以后他再出去,我这里还如何派得出人?”
谢金莲也道,“姐姐你没看到,她从不离头的红缨是不是也没有了?”
樊莺脸红着分辩,“你们胡说,红缨是我送予公主了。”众人笑道,“你可真大方,怎么不把胸前的红珊瑚链子送给公主呢!”
正好婆子上来,闻言去看樊莺,“你可别再嘴硬了,什么也瞒不过老婆子,我看你眉心都开了,还不承认!”
她再看苏殷,“家里眉心未开的,就剩苏丫头喽——”
这下子轮到所有的人都奇怪,纷纷扒了苏殷的眉去研究,但不得要领。
谢金莲看了看每个人,最后看向李婉清,开口就要向婆子问,“那么我们谁什么时候开的,都瞒不过妈妈……”
柳玉如像是猜到这个心直口快的家伙要说什么,便冲她狠狠地咬唇立眉,谢金莲先咽了已到嘴边的话,再一寻思不禁吓了一吓,因为这会让李婉清难堪。
谢金莲偷偷在众人的背后冲着柳姐姐作揖。
丽容道,“我们虽然不必对峻说起,但闲着也是闲着,只当摆龙门阵,把西州的大员们假装安排一下又有何不可。”
樊莺道,“峻做了都督,高岷大哥正该顺势做了别驾,只是这个刘敦行升去了长史,有些让人不服气。”
谢金莲说,“他才是个司马,就敢与峻顶撞,依着我,让他不升还要降才好。”
听了婆子“开眉心”之辞,柳玉如不大相信,尤其不信苏殷,她瞧着苏殷的眉心,嘴里却问,“苏姐姐你说说,怎么安排刘敦行为好?”
苏殷道,他刚刚这么放肆就升他,我估计高大人也会有不乐意,但总归升与不升都在高大人……
婆子再上来,恰好听到她的话,点着头道,“胡说,他怎么能不乐意!你们生与不生可不是都在高大人!但你总得先把眉心开了才行!”
苏殷脸上飞红,谢金莲连忙将婆子推出去道,“我们在商量军国大事,妈妈你别乱打岔了,孟先生那么大的学问,也岔不成你这样子!”
这些人开着玩笑,但人人知道高峻做到西州都督,整座西州的事情都要他操心。他从逻些城一回来,就碰上刘敦行这么个硬茬子,事情没有比这难的了。无论他怎么处理西州后边的人事安排,总有不大尽善尽美之处。
硬了没什么好处,软了更不甘心。
嘴上说这件事不是高府和刘府之间的较量,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你不这么认为不等于别人不这么认为,不然刘洎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儿子塞进来是为着什么?
总之是西州越来越好,已经接连有两位刺史、一位大都督从这里升上去了,但凡有点想法的人都会盯上这里。
来者不善,志在必得啊。
而且这个太子中庶子绝不是阿史那薄布、不是纥干承基,也不是剑南道小小的折冲都尉。每个女子的心情都沉重起来,没有人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们等了一会儿,见高峻还不回来,便各自回屋休息。
柳玉如心事忡忡,忘了招呼苏殷到她屋里去,苏殷就不好跟进去,丽容对她使个眼色,把她拉到自己屋里去。
直到夜深人静,谢金莲才听到楼下有动静。她从床上爬起来往西窗下望去,看到高峻与刘武两个人,正在刘武家的院门处,站都有些站不稳了,还互相拉着手道别。
她猜到这是高峻执意先送刘武进家,然后才见他晃着往自家走来。谢金莲跑到门边,想悄悄地开门、到二楼的楼梯口接他进来。但想了想这样不大好,弄不好了就会犯了众怒,而且她怕柳玉如不爽了、再从别处找补自己。
但谢金莲有心看一看,高峻在喝多的情况下会往哪屋里去。她悄悄移步在自己的屋门后,把耳朵贴上去细听。
只听不大一会儿,高峻便上到二楼来,听得出他连想都不想,脚步声就往柳姐姐那边去了。
自从牧场方向出现马蹄溜嗒之声,柳玉如就留意着二楼的动静。她猜得到,不止是她在听,另外那些人一定也在听着。
楼梯口一有脚步声,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站在门后边等着。声音很快走近了,门被他一推,一股酒气扑面而至。
她无声地上前扶住他,但高峻一伏身将她抱起,再转身、用她身体推上了门,脚步也不歪斜了。她有些感动,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人就在门后边相吻。
柳玉如还是挣脱出来,悄声问了他一句,“在酒桌上你和刘大人说没说话?总该说几句缓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