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窘迫地站在原地,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抿着唇皱着眉,迟迟交付不出去。
“怎么了?”教授盯着我欲言又止的神情,“怕我浪费你的电话费呀?”
“不是不是。”我连忙否认,迫于教授的师长威严,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机递给了他。
教授瞟了眼我的手机屏幕,无奈道:“还没解锁呢,你先把电话号码拨出来再拿给我。”
我艰难地咽下一口水,心中百般纠结,早知如此,刚才我也说自己的手机没电不就得了。但世上没有后悔药,方才没想出这番推托之词,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
我很紧张,咬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开始拨号码,按下接通键后,立马像烫手山芋一样地塞给了教授。
他瞄了一眼手机屏幕,按下了免提。
单调的嘟嘟声在空寂的办公室里回响,格外紧人心魄,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我以为穆萨不会接这个电话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他沙哑而虚弱的声音:“cece?”
我被他这样的嗓音吓了一跳,拳头不自觉攥紧,艾默丁教授已笑眯眯地开始说了起来:“穆萨,是我。”
“啊,艾默丁教授。”穆萨反应过来,提了提气息,依然掩不住声音里的虚弱。
教授关切问道:“你怎么听起来有气无力的?生病了?”
穆萨轻轻“嗯”了一声:“发了点小烧,在医院输液。”
他发烧了?我不禁担心起来。昨晚我们刚说完那番话,他今天就在医院输液,难道和我有关?这样想着,我立马兀自摇了摇头,闵汐汐,别自作多情了,别人的结婚请柬都已经发到你手上,还用担心什么呢。
“你好好注意身体,别太累。”艾默丁教授关切了他一番,进入正题,“等你病好了以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把薪水发给你。”
“好。”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可以继续合作。”e的号码打过来的?”
教授瞟了一眼我,乐呵呵笑了两声,“我手机没电,她刚好就在我旁边,就借用了一下。”
“哦……”他听起来很是失落。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艾默丁教授看了一眼桌上未完成的工作,已是没了讲下去的兴致,便把话头抛给了我,对着电话说道:“你是不是要跟cece说话?我把手机拿给她了。”
言罢,还不等穆萨回答,教授便径直把还在接通状态的手机递给我,摆摆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撤回免提状态,把手机贴在耳边,轻轻地退出了办公室。就在这层楼的走廊尽头,找了一个安静的靠窗角落,对着电话沉默。
他也沉默着,没有挂断。
窗外,地面上有稀稀落落的行人,穿行在宽阔的水泥大道上。我专心致志地看着,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用更久的沉默与他抗衡,但时间滴滴答答地走,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率先开口。
我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那,我先挂了。”
“嗯。”他轻声应下,像是早已预料到我会这么说,丝毫没有惊讶。
他这样顺从寡语,我反倒有些不忍心,本着礼貌的态度,又多问了一句:“你的病好些了吗?”
“好些了。”
“那就好。”
再次无话。
我闭上眼,咬了咬下唇,下狠心要就此挂断电话。沉默的压迫中,我慢慢把手机从耳边撤离,突然听得他绻缱万分地说出一句话:“我正听着你的呼吸。”
我惊得手指一颤,本想挂机的手一下子没拿稳,手机“砰”地摔在地上,屏幕碎裂的声音刺耳无比。
惊悸之余,我赶紧捡起手机查看。摔得太狠,屏幕已是斑驳怆然,一小片一小片的玻璃摇摇欲坠。就像我和穆萨之间这点微不足道的感情,脆弱易碎,不可修补,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蹲在这个安静的角落,看着脚下一地的碎渣,想着穆萨方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正听着你的呼吸。”隔着空间的距离,这是一句多么缠绵悱恻的话语,可也只能隔着电流听一听而已,不能再给彼此更多了。
傍晚抽了个时间,我去专卖店里修手机,本想让连翩陪我一起去,她却不在房间。又去敲尹千言学姐的门,她也说正好有事,不能陪我。无法,只得独自一人前往。
我倒不是担心晚上女孩独行会遇到危险,只是突然间,觉得有些孤单了,渴望着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有个人能够陪我走一走。迪拜是一个没有冬天的城市,这里只有两种季节,夏季和即将夏季。阳光和沙滩是永恒的主题,总有人在纸醉金迷里沉陷。来迪拜之前,我曾在络上看到过无数有关这里的浮夸新闻,我曾以为只要来到这里,我也可以过上那样的生活。可是我错了,我依然是我,循规蹈矩。唯一一件出格的事便是爱上了一个阿拉伯男人,而他快要结婚了,喜帖就静静地躺在我包里。
走在大街上,十二月的夜晚也开始凉飕飕的,刮进骨头里,满心的空洞。转眼间,来这里已经四个多月了呢,再也不像初到的时候,从白天的灼热熬到夜晚的炎热。我顺着大路静静地走着,用外套裹紧了身体,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小跑声,下意识地转过头一看,竟是云宇树。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如释重负:“总算追上你了。”
我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尹千言告诉我的啊。”云宇树笑了笑,“她说你要去修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