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的眼中寒光一闪,沉声道:“继续说。”
王世充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是元文都不敢把这些情况上报,如果几十万灾民齐聚历城城下的事情上报了朝廷,那他作为太守,在境内出现这么多盗匪的事情就要得到曝光,轻则官位不保,重则要掉脑袋,这是他万万不敢的,所以他仗着有张须陀的大军坐镇,宁可看这些百姓饿死,也不敢提开仓放粮的事情。”
杨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又从帅案上抓起了一把冰块,塞到嘴里,嚼得格格作响,仿佛是在咬元文都似的,良久,他才长叹一声:“这些狗东西,真是枉负君恩啊,王爱卿,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王世充松了口气,说道:“陛下,这些只不过是微臣的猜测而已,微臣并没有去过齐郡,而微臣的那些店铺,在盗匪闹起来的时候就被迫关闭了,所以微臣现在也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只是凭借自己的经验来进行判断而已,个中的情况,还需要陛下派出御史和探马,详查齐郡的情况才可以。”
杨广点了点头,说道:“朕会马上下诏,派得力的御史去视察齐郡,那依你看,张须陀发放军粮,又是为什么呢?这本来并不关他的事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张须陀心怀天下,尽忠于陛下,职责并不仅仅限于战场剿匪上,看到这几十万灾民在风雪中奄奄一息,他于心不忍,那些可都是陛下的子民啊,而且他的部队也是奉了诏令,要渡海征高句丽的,一旦他的军队离开,那么光靠齐郡的留守兵力,根本无法对付这几十万灾民,若是这些灾民闹起事来,有人领头。只怕齐郡不保,若是盗匪能攻陷一个郡,那这声势可就大了。只怕天下野心勃勃的亡命之徒,都会争相效仿。”
杨广猛地一拍桌子:“鼠辈敢尔!我大隋富甲四方。雄兵百万,有什么贼人胆敢聚众作乱?看朕不灭了他们九族!”
王世充摇了摇头:“贼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陛下,请恕微臣直言,现在我大隋的主要兵力都在高句丽作战。就是张须陀,也迟早要离开齐郡,正是因为内地空虚,才给了这些野心家起事的空间,让他们可以煽动那些无知的愚民,人多了,力量就大了,若是可以攻陷郡治,打开武库,那就可以武装成千上万的人。势力可就非同一般,不是寻常的州郡兵力能对付得了。”
杨广的眉头紧紧地拧到了一起:“那怎么办?难道高句丽不打了,要大军在这个时候撤回国吗?”
王世充摆了摆手:“这倒不至于,陛下,您只需要对国内以安抚为主,留下一定的军马弹压,洛阳和大兴这两个都城,留下足够强大的镇压兵力,而山东和河北,江南这三处地方。则留下一些精兵锐卒,即可高枕无忧。”
杨广的嘴角勾了勾:“朕在江都留下了陈棱所部的江南精兵五万,东都留守部队是以樊子盖为首的十万大军,大兴也留下了八万精兵。应该足够了吧,再多的话,朕打高句丽的兵力就不足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正是,平定高句丽是我大隋的头等大事,断不可影响,所以微臣的意思。是派几个忠诚可靠的得力之人,到最不稳定的山东,河北这些地方,现征一些部队,有个三五万人,也可无忧了。”
杨广轻轻地“哦”了一声:“还要重新招兵?这又是为何?”
王世充笑道:“这第一嘛,山东和河北一带历来没有府兵,缺乏对盗匪的震慑性力量,从这次齐郡的情况来看,郡兵无法对付那些斩木为兵的百姓,非要靠了张须陀的正规野战部队才行,如果张须陀部一走,那齐鲁之地的盗匪们没了震慑的力量,只会更加放肆,所以必须重新征招一支部队才行。”
“第二,几十万饥民里,精壮之徒不过数万,其他都是老弱妇孺,不足为虑,如果招兵的话,把这些精壮男子编入官军,不一定要打仗多厉害,只要能给自己还有家人一口饭吃,这些人也是不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去为盗为匪的,如此一来,即使有野心家想要煽动百姓,也没有可用之兵了。”
杨广哈哈一笑,一拍帅案:“好啊,妙,这招着实不错,王爱卿,你与朕所想的,完全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王世充一边在心里问候起杨广的十八代祖宗,一边作出恭敬的模样,作揖行礼道:“陛下,请问还有需要吩咐微臣做的事情吗?”
杨广动了动嘴唇,说道:“王爱卿,既然你提出了。。。。”一边的萧美娘突然轻咳了两声,杨广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收住了嘴,转头看了一眼萧美娘,只见她的眼波流转,轻轻地摇了摇头。
杨广一下子明白了萧美娘的意思,说道:“王爱卿,你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王世充趁着杨广这一扭头,看了一眼萧美娘,正好这时她一回眸,看向自己的眼光中,冷冷地透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意思,半是嘲讽,半是戏谑,似乎在说:“小样,你那点鬼头心思,当老娘看不出吗?”
王世充改为在心里开始问候萧美娘的十八代祖宗,但还是对着杨广说道:“陛下,其实微臣这次来,也是想向您辞去前军飞虎军代理总管一职,请陛下恩准。”
杨广微微一愣,说道:“怎么了,王爱卿,这仗打得好好的,你也是第一个渡过辽河的,这点朕心中清楚,为何在这个时候要请辞?”他顿了顿,说道,“是因为宇文述大将军的原因吗?”
王世充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