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也想说你还有我和孩子,但她又想,唐清宁那天在离开月子会所就决定和她离婚了,对他来说,他也失去了她和孩子。如此看来,她担心的那些事情都发生了,董事会肯定也向他施压了吧,那他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清宁,你节哀。”程舒也平静道。
“我什么都没有了。”唐清宁呜咽着哭起来,就像十二岁那年,他目睹母亲惨死,他的世界轰然坍塌。十几年后,他又失去了他的外婆,他赖以生存的精神世界。
程舒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样的伤痛又该怎么安慰?
“什么都没有了。”他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清宁,我订下午的机票,我去送送外婆。”她想她和他现在毕竟没有离婚,于情于理她都该去送送外婆。
“不,不要,你别来,你不要来。”唐清宁语气激动,“舒舒,我不要你的同情,我求你,你别来,你让我自己处理,我会处理好,你相信我。”
“清宁。”程舒也被他吓到,那个骄傲得死也不肯认输的男人,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在想维持自己骄傲。
“我去送外婆,我不是去看你。”她道。
“你别来。”他吼起来,情绪失控,“我让你别来,你不要来。”
程舒也抓着手机,她不敢说话,想让他平静下来。
“舒舒,你别来,好不好?”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清宁,你别哭了。”程舒也被他感染得也哽咽起来。
唐清宁痛苦地呜咽着,许久之后,他的情绪才稍稍缓和,带着浓浓的鼻音,他道:“舒舒,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
程舒也感觉心脏处被人用利刀狠狠捅了一刀,这样的问题,这样的绝望和崩溃,太熟悉了,她脑中的某根神经线被击中,她退了一步,一只手抓住了胸前的衣服。
她记来了,她有一回去唐清宁家,他被他妈妈毒打,她和她的妈妈进门,他从大门冲出去,是她去追他的,在他家院子的桃树下,他抱着她嚎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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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程舒也才七岁,她抱着他头,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到他哭得没有力气,然后靠在她的肩上抽噎。
“人为什么要活着?”十一岁的唐清宁问她,他的眼中是灰心。
程舒也的心颤得厉害,她七岁时根本听不懂他的问题。到八岁她遭遇海难,她在反复问过老天,人为什么要活着?
“清宁,我们都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程舒也哽咽起来,她语无伦次的,“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但我记起来了,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你那时候也问过我,人为什么要活着?清宁,你还记得吗?”
电话那头的唐清宁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阵子后,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我不记得了,舒舒,我去办理手续了。你好好带孩子,好不好?我求你,不要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他快乐就好,你答应我好不好?”
程舒也的眼泪汹涌而落:“清宁……”
“你别哭,我挂了。”唐清宁切断了电话,他的声音消失在了听筒里。
程舒也转身往楼梯口跑,她深深地恐惧。他失去了她的爱,失去了外婆,失去了权力,他一无所有,他问人为什么活着?
她害怕他会死,她不要他死。不管他伤害了她多少,欺骗了多少,她都可以不和他计较,她只要他活着。
“程砚之,快,你送我去机场。”程舒也咚咚地跑下了楼,她哭得一塌糊涂。
“舒舒。”赵姐吓坏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老爷子……”赵姐问到一半时反应过来程舒也要去机场,那就不是老爷子出事了。
“这么着急?”程砚之也吓了一跳。
“赵姐,陈姐,张姐,你们好好照顾孩子,我要出门几天。”程舒也匆匆交代着,人已经跑到了入户的玄关处。
“舒舒,你这是要去哪里啊?”赵姐急忙追过去。
“我去冰城,清宁的外婆过世了,我得去一趟,赵姐,家里的事情你多担待点。”程舒也抽泣着。
赵姐知道事情严重:“你去吧,家里的事情交给我。”
程舒也和程砚之出了门,在路上匆匆订了机票,车子到半途中时,程舒也平静了一些,她给唐致平打了个电话。唐致平在外地出差。
“致平叔叔,我出一趟,宝宝交给赵姐她们了,你空了过去帮我看看。”程舒也道。
“出什么事了?”他问。
“清宁的外婆过世了。”她说。
电话那头默了默,然后唐致平道:“好,我知道了。”
程舒也在机场等到下午一点半才起飞,坐在候机厅,她坐成了一尊雕像,连口水都没有喝过。广播里通知可以登机时,她才起了身,然后挪着着机械的步伐往登机通道口走去。
两个小时的空中飞行,飞机降落在了冰城机场,跟着旅客们一路往外走。到出口处时,程舒也停住了脚步。
记忆中,有一回她和唐清宁回冰城约某个互联网的大佬吃饭,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她,怕她害羞,他还用外套裹住了她的头。
那时程舒也就想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疯狂?可她心里好喜欢那样的疯狂,那样的不顾一切。她从来没有过。
今天,她一个人来了,在他极力的拒绝下,不顾一切的来了。
出了机场,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