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光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内心的伤感难以排遣,岂能是仅仅失眠的代价就能解脱的?
他迟疑一下,还是执意要往走。
“晓光哥你?”
刘晓光缓缓回头:“我想出去散散心,不会打扰别人的。”
李萌萌二话不说,也穿上了外套。
“萌萌?”
“晓光哥,我陪着你。”
刘晓光深知她尽管已经承受痛苦很久了,也排遣了许多,但目前的心情并不比自己好,于是冲她点点头。
此刻的生活区的夜空星光灿烂,由于建设队伍正陆续往外侧,这里的人口已经寥寥无几了,灯光也比人口稠密时期稀疏了很多。不过,正好映衬出从不远处的天眼耸立的方向却传来耀眼的光芒,那是几座钢塔上的照明灯射过来的光芒。
生活区只有项目部的技术人员还坚守在这里。他们当中一些人不会因为天眼的竣工而离开,而是要长期生活在这里,参加天眼的调试工作,还要参与科研工作。
刘晓光在李萌萌的陪伴下徜徉在生活区的街道上,在万籁俱寂的情况下,更多时候把目光投向天眼方向传来的灯光,回想起这几年的艰苦奋战以及南秉怀穿梭的身影,不由怆然泪下。
李萌萌读出了他的心理,不由劝道:“晓光哥,如今天眼工程终于竣工了,你应该感到高兴呀,这不仅仅为自己的努力,也要为南伯伯的梦想,更为咱们的国家拥有这座超级重器。”
刘晓光不由一声悲叹:“唉,为了这座天眼,我当然高兴,可为南教授感到难过呀,没想到他的生命因为天眼的竣工而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李萌萌因为承受时间久了,已经看开一些了,于是表示:“南伯伯已经没有遗憾了,能在有生之年见证梦想的实现未尝不是一种成功。这并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他完全可以带着一份自豪离开。”
刘晓光不禁凝视天眼方向,虽然被群山阻挡看不到它的轮廓,但它附带的灯所发出灯光就像落山的太阳而形成一道人工的晚霞。
他凝视片刻,不由动情道:“南教授永远不会离开我,因为他把自己的灵魂融入了那座世界最大的‘锅’里了。”
李萌萌也不禁动情道:“是呀,南伯伯好像就是为它所生,它就是南伯伯为这个世界留下了永恒的财富。”
刘晓光沉思良久,才深吸一口气,一把揽住爱妻的肩头:“走,咱们回去睡觉!”
李萌萌一愣:“难道你走出来了吗?”
刘晓光一副深邃的眼神凝视着爱妻:“萌萌,你刚才的话说服了我。对于南教授而言,人生已经没有遗憾,接下来就是享受残余的时光。所以,我们不能以悲痛的面孔陪他度过,而是要依一副崇敬的姿态向这位天眼之父致敬!要让他博得一切的尊重。”
李萌萌眼前一亮:“对呀,虽然他淡泊名利,但当自己的付出得到世人认可的时候,一定会倍感欣慰。”
“嗯,我明天再找李总商量。”
等回到了他们的家,李萌萌又不禁问道:“他的其他亲人该怎么通知呢?”
刘晓光的表情又纠结起来了:“应该让师母知道了。可我只能以打电话的方式告诉她,又担心她承受不了时无法帮助她。”
李萌萌摇摇头:“不,千万不要在电话里说,必须在她身边。”
“难道我们要回一趟北齐吗?”
“不用,我们可以委托北齐的熟人告诉她。”
“北齐的熟人?”
“是呀,他必须是我们可信任的人,又必须跟张大娘熟悉。”
刘晓光有些迷茫了:“这会是谁呀?”
李萌萌眨了眨大眼睛:“难道你忘记淑云了吗?”
“淑云?”刘晓光一想到自己的前妻,顿时恍然大悟,“是呀,淑云还去过南教授的家呢。”
“嗯,咱们把这件事委托给淑云好不好?”
刘晓光此时对前妻已经毫无芥蒂:“好呀。你俩平时联系的勤,就由你求她了。”
“没问题。我明天早上就给她打电话。”
第二天,刘晓光径直来到李德全的办公室。
李德全刚刚上班,一看推门进来的他满脸疲倦,不由一愣:“刘工,你这是怎么了?”
刘晓光虽然看开了,但一想要把这样的噩耗通报给上级,还是难掩内心的悲痛:“李总···我要告诉您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李德全心里一紧:“难道你发现咱们的天眼有技术问题?”
“是跟天眼有关系,但不是天眼,而是它的缔造者南教授有事了。”
“老南?他怎么了??”
“他的身体出大问题了。”
李德全神色陡变:“他身体怎么了?请你快说!”
“李总,您一定要沉住气呀。”
李德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甚至语音也有些跑调,只好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好吧,他的身体到底出现什么问题了,请直说吧。”
“他···他去年去省城医院检查身体时就被诊断为肺癌晚期了。最近这一年里他是拖着患绝症的身子在战斗。”
李德全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些话,还是令他浑身一颤,不得不扶住了桌角,同时产生了一种剜心般的痛,并体现在表情上。
刘晓光见状,赶紧劝道:“李总要挺住呀。我们在这个时候不能乱了阵脚呀。”
李德全勉强压抑了一下自己的焦躁:“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萌萌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