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并不是好地方, 人来人往, 随时有可能被发现,还得重新想个好地方,万无一失的地方。”钱雪摇了摇头。
“要不, 放到派出所李所长家去,总没有人去搜他家了吧。”
贺喜东一拍大腿说道。
“不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好, 到底哪里还可以放呀。”贺喜东愁道, 头发都被他揪下来了一撮。
“这事再仔细考虑考虑, 我们先去图书室, 跟刘老师说好。喜子哥,等来安县收过一圈, 我们去省城收废品吧。”
听着钱雪的话, 贺喜东愣了。
“收废品还能收到省城去,这算业务扩大吗?”
“当然算了, 省城肯定有大的废品站,你这里理一理, 把一些不重要的,像这些铜丝铁圈啥的都卖了,有了钱就能去收更多的废品了, 还有纸张什么的,都可以回收利用, 打成纸浆重新造纸。”
“我们要去省城了吗?”门外探出一个小脑袋, 紧接着上下一排探出更多的小脑袋来。
“喜子哥, 阿雪,我们真要去省城了吗?”
孩子里最大的阿哲惊喜道。
“去,哥带你们去省城开开眼界。”贺喜东起身,大手一挥壮志豪情道。
“哦,要去省城了,要去省城了!”孩子们欢呼起来。
钱雪和贺喜东俩人特意回了趟学校,找到管理图书室的刘老师,把情况跟他说明了。
“这事,我不能作主,还得跟校长商量商量。”刘老师迟疑道,“你们过两天再来听信吧。”
“好的,刘老师,那这事请校长细细斟酌一下,要是你们有更好的地方,也可以自行安排。我们总是为了古籍好。别让那些珍贵的东西再经历一次大火了。
刘老师眼神晦涩,重重点了头。
贺喜东原本想着念大学,可见这情况大学也不考了,每天带着一帮孩子走街串巷收废品。
也得亏他父母不知情,还以为他在学校发奋呢。
而钱雪却没那么快脱身,贴了几次大字报,参加了几回集会,见社会秩序越发混乱,拿出民兵队长开的介绍信趁机告假。
学校批准了。
“阿雪,你走了,剩我一人太孤单了。学校里课也不开了,你说我要不要回家算了。”
纪接弟问道。
“回。”钱雪一个字肯定。
“你说我回家,那干什么好?”
“养鸡,种树,叫上你几个没出嫁的姐妹一起帮忙,到年底肯定能出一批小公鸡小母鸡,集市上一交换,也好有个收成,可以买你喜欢的红丝巾了。”
“真养鸡?”
“养鸡。”
这头钱雪几人忧心忡忡抢救文物,那一头汪勇军却觉得老天重新给了他机会,让他获得了新生。
他立马写了封断绝信,誊抄了无数份红色大字报张贴在省城各街道上,申明与家里脱离关系,穿上军服戴上红袖套立马成了个红.卫兵。
因他敢干,肯干,没多久就成了省城红.卫兵队伍里的骨干。
他把汪勇明拉上,纠结了城里一帮平时不务正业,专好走鸡斗狗的混子,把省城搅得不得安宁,人嫌狗憎,所到之处,家家闭户。
“哥,咱不贴大字报了,去吃饭吧,我都饿了。”汪勇明提着浆糊桶,胳膊里夹着一大捆大字报,眼巴巴望住汪勇军。
“等我贴好这条街道。”汪勇军拍平大字报的边角,抬胳膊抹了把汗,有些后怕道,“幸好我反应快,早早跟家里脱离了关系,你瞧瞧,上头的决定。”
他大声读道,“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背叛。”
“哥,你看,那边有个长头发的姑娘。”汪勇明耳朵听着,眼睛却随着街上行人乱转,专挑大姑娘看。
“哪呢?”汪勇军跳了起来,兴奋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剪刀,转着头四处张瞧。
“那呢,那呢,姑娘还挺好看。”汪勇明一指,“前头,往前看,就在你前头。”
汪勇军一打眼找着了,嫩生生一个姑娘,学生模样,确实留着一头长头发,扎了个马尾,随着步子在屁股后头一摇一摆,他举起剪刀,张合一下,发出咔嚓一声,激动道:“走,剪长头发去。”
“哥,那边还有个穿香港那边肥腿裤的,抓不抓。”
汪勇明又扯住他,指指旁边一个男人。
汪勇军两边看了看,骂一声,“算是便宜他了,走,先剪长头发去。”
“好咧。”汪勇明放下浆糊桶和大字报,撒开腿就往前头跑去,一把揪住长头发姑娘的一把长发,猥琐一笑,“嘿嘿,剪长头发了。”
汪勇军也跟着跑上前,抓住姑娘一支胳膊,比划着剪刀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剪长头发了,剪封建糟粕了。”
姑娘吓得一哆嗦,哇得一声哭了。
“你哭啊,哭啊,哭得再响也没用,这头发,今天剪定了。哥,我按住她,你剪吧。剪得越短越好。”
周围群众吓了一大跳,再瞧两个男的如狼似虎欺负一个小姑娘,纷纷不平,虽见他俩是红.卫兵装束,可实在于心不忍,几人互视一眼,上前拦道:“剪长头不是专剪男的吗,姑娘不剪的。”
“我们要造.旧世界的反,谁说姑娘不剪,我说要剪就剪,怎的,你还嫌你的头发太长了,也想来剪一剪。”汪勇军指着前头一人,跋扈道,“现在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我看你就是牛.鬼蛇神,是不是想要抓起来调查一番。”
这话一出,众人退却了。
汪勇军和汪勇明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