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游人渐归,赏荷宴的晚宴也渐渐的拉开了序幕。
虽是氛围轻松的宴聚,然而诸家坐次也仍旧是按了名望门楣的高低,依次排了开来,只有盛夏特意同承办荷花宴的沈家打了招呼,方才从十分靠前的位置,换到了紧挨着宋家的位置上。
她才不要一个人坐在那堆不熟悉的皇亲国戚里面呢。
冲着一直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言毓摆了摆手,盛夏随手拿起几颗葡萄有一搭没一搭的剥着,剥完了,就放在身边宋相宜面前的小碟子里。
只是宴会场面上的话都说了三巡,宋相宜面前碟子里的葡萄却不见减少几颗,盛夏诧异间抬头,才发现宋相宜一贯笑意盈盈的脸庞上有些许竭力忍耐地异样。
“相宜,你怎么了?”盛夏压低了嗓音出声,此刻宴会厅里已经有舞女在表演,丝竹管弦之声缤纷,倒是让旁人听不见她的声音。
“没什么,”蹙了蹙眉头,宋相宜转眸瞧了一眼自己那正面色愉悦的欣赏着面前歌舞的母亲,方才向着盛夏身边凑了凑,道:“方才我与俊泽在一起的时候,遇到他表妹了。”
“表妹?”盛夏蹙眉。
“嗯,那个表妹俊泽以前跟我说过的,小时候他们曾经在一块玩过一段时间,后来久不在一起,他便快要忘了有这么个人。
结果不知怎的,那表妹却是一直惦念着俊泽,甚至嚷嚷着非他不嫁,可是俊泽对她哪里有什么感觉?所以去年表妹家人来试探口风的时候,俊泽就干脆的拒绝了。”
宋相宜说话之时眉头蹙得更紧,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似是中有多重不满,又有些难言之语。
“既然俊泽拒绝了,那这事儿不也就没什么了吗?”虽是生性不爱打听别人的八卦隐私,但盛夏瞧着宋相宜那反常的样子,心里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我和俊泽也以为是这样,尤其是我们两家亲事都说定了,她一个姑娘家肯定会死心的。
谁知道前些日子,这个表妹听到俊泽同我定亲的消息之后,居然在家里要死要活,闹得天翻地覆,还让下人们出来造谣,说我没皮没脸没礼教的专门勾搭别人的情郎,不是个正经人家姑娘。”
面色里带了点儿铁青,宋相宜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饶是平日里再咋咋呼呼的性子爽朗,听到这样的谣言又哪有不生气的?
“那俊泽什么反应?”盛夏最担心的是这个。
“俊泽他自然是不会信这些话,也猜到了是她做的,所以就上门去警告了一番,所以那谣言也没传几句就散了,所以我也不曾同你提起。
可是刚才我和俊泽……怎么就让她碰到了呢?”
眉宇间愁绪点染,宋相宜到底是没好意思将话说得太明白。
只是盛夏又不是那未解儿女情长之人,当然能猜得到宋相宜那没说完的话里究竟是什么。两个感情正浓的少男少女许久不曾相见,虽不至于做出什么有违礼教的过分事儿,但那些亲密的举动也总是有的。
恰好当初李俊泽的表妹说得就是宋相宜没礼教,暗地里勾搭男子,这甫一让她撞到,那嘴里还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尤其是这样的场合,这样多的人在,宋相宜坐在这里七上八下的担心着,也并非是没有道理。
“傻丫头,不用愁成这副样子,李公子毕竟是她的表哥,李大人也是户部的尚书,她若是在这里乱说些什么,坏的不光是你的名声,连带着李家的名声也得败坏不少,她也不会贸然说些什么。
哪怕退一万步讲,她就是个那么没脑子乱说话的,那就让她说去,横竖我们没做什么亏心事儿,到时候自有办法来对付她。”
伸手握住宋相宜那微微有些冰凉的手,盛夏顿了顿又道:“别怕,我在这里呢,还能让你被人给欺负了去?”
“嗯。”点点头,宋相宜还是有些愁容不展。
旁人说她些什么,或许她还不太在乎,反正李俊泽知道、明白,她就不在意,可她是宋家的女儿,若是连带着损了宋家的名声,她又怎么能够原谅自己?
“唉,看来我盛夏在京城可是没有什么面子剩下了,连你都不信我。”故意叹气出声,盛夏不愿宋相宜忧心忡忡。
“我哪有?”提起精神来,宋相宜回到。
“怎么没有?你若是信我,还会愁眉不展?唉,心情郁闷啊心情郁闷……”单手托腮,盛夏摇头叹息。
“阿夏,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儿,千万别自己憋着,伯母还在这里呢!”
正好回过头来看到盛夏的愁容,不明情况的宋夫人带着要为盛夏做主的神色出声问道,反倒是让没准备的盛夏一时噎在那里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噗——”宋相宜看着盛夏那难得呆愣的样子,没忍住地笑了出来。
“母亲您可别操心她,她哪里像是会被别人欺负的?她这是在跟我耍脾气呢!”出声解围,宋相宜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是啊,有盛夏在呢,她能吃什么亏?再说,她本来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就算是与李俊泽暗中私会有些不合礼法,但也不是什么大错,哪里就值得自己这样唉声叹气呢?
“你们两个鬼丫头,做什么不好非要故意怄气?刚刚还真是让我白担心一场,待会儿罚你们两个丫头多吃几个果子。”瞧着盛夏那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宋夫人便信了宋相宜的话,笑着数落了两句又回过头去看场子里的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