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方同讯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老爷子病危,正在京城三零五医院抢救。
常宁没作多想,和母亲、杜秋兰、杨阳商量了一下后,带着方同讯和郑风,赶最早的班机先行赴京。
京城机场,寒风凛洌,前来接机的,是常宁的老叔宁晓华。
“老头今天早上高兴,用餐后硬要起身走走,不想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幸亏送医院及时……”
常宁绷着脸道:“为什么延迟两个小时才通知我?”
宁晓华道:“老头脑子清醒得很,硬不让我通知你,是老余作主,我才给你打电话的,除了你,其他不在京城的人,我都没有通知。”
“医生怎么说?”
“上午,中央几个大佬都来了,医生说,这次恐怕,恐怕过不去了。”宁晓华小声道。
常宁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是往哪儿开?”常宁发现了,轿车所驶方向,并不是三零五医院。
宁晓华道:“中午的时候,老头醒来以后,嚷嚷着非要回家不可,闹了一阵子,没办法,医生只好同意,所以,我们现在是去南苑宁家。”
常宁点点头道:“这么说,老头知道自己的大限了,他跟我说过的,不想躺在医院离开,老头怕医生解剖他啊。”
南苑宁家,门口停着七八辆红旗轿车,还有一辆急救车,院子里多了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和不少便衣警卫,客厅里,摆了不少医疗设备,更变得象是医院,除了医生护士,还坐着中常委兼中纪委书记仇兴华、中常委王群骥、中常委陈思透、原中常委向东云、付总理杜国力、中央统战部部长李玮青,还有一堆以大姑宁晓含大姑夫刘铁红为首的在京家人。
警卫秘书余振夫站在老爷子的房门前,旁边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医生,常宁认得,其中一位是三零五医院的李院长,另一位是老爷子的保健医生黎清。
常宁进了客厅,默默的与每一位领导和家人握手,然后走到了余振夫面前。
余振夫眼里噙泪,“小常,老爷子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余叔……”常宁伸出手,试图拭去余振夫脸上的泪水,没想到,自己的眼泪,早已突眶而出。
黎清悄声道:“进去吧。”
常宁点点头,“他……他怎么样了?”
“精神很好,头脑清醒……应该是,应该是回光返照吧。”
余振夫陪着常宁走进了房间。
宁瑞丰安详地躺着,气色如常,双目微闭,常宁走到他面前,他听到了脚步声,两道稀疏的眉毛轻轻的扬了两下。
常宁在床边坐下,握住了宁瑞丰干瘪的右手。
余振夫退回到门外。
舒了长长的一口气,宁瑞丰没有争开双眼,脸上却露出了常宁熟悉的微笑,淡定,慈和,带着洞察他人心理的穿透力。
“你把那玩艺儿关掉,我讨厌它。”
“您别说话。”
“掐掉它。”
常宁看到了床头另一边,开着的摄像和录音设备,他摇了摇头,“我办不到,那是余叔叔的工作。”
“掐掉录音机。”宁瑞丰坚持着。
常宁犹豫了一下,伸手关掉了录音机。
宁瑞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总算,反抗了一下……这个余振夫,管了我快四十年喽……我终于,要摆脱他的领导了。”
“那是您欠管,要是不管着,您会偷喝更多的酒,偷吸更多的烟。”
“呵呵……”宁瑞丰孩子般的笑了,“是这样吗,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这样的。”
宁瑞丰睁开了眼睛,“放心吧,不赢了赌局,我是不会走的。”
“赌局?”
“忘了?”
“哦……您还惦记着?”
“当然,你忘了?”
“记得,您答应过我的,您要陪着我进入新的世纪。”
宁瑞丰又笑了,“按照公认的算法,离新世纪还有不到四天,我保证,我赢定了。”
“那您得住院,听医生的话。”常宁微笑着道。
宁瑞丰俏皮的摇头,“我不相信医生,他们,只能治病,不能抵抗衰老。”
“嗯,我同意您的观点。”
看到了常宁眼角的泪痕,宁瑞丰又缓缓的摇头,“不要流眼泪,这是自然规律。”
“嗯……”常宁抹了抹眼角。
看着常宁,宁瑞丰微笑着,“其实,你肯定测算过我的寿命,所以你是心中有数的。”
“您也相信?”
“呵……我做了一辈子的无神论者,难道,就不许我自由一下。”
常宁轻笑道:“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无神论者,那都是你们这些老前辈装出来的,在你们的内心,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另外一个世界?哦……也许吧,那你呢?”
“我的理论,我自己当然是实践者了。”常宁耸着双肩道。
宁瑞丰笑了,“呵,你也有理论了,可喜可贺。”
“当然了,我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这种独特可以形成与众不同的世界观,只不过因为地位的不同,象您这样的大人物,有机会有资格把自己的世界观展示出来,并灌输或强加给更多的人,说白了,你们的世界观也是有问题的,也是需要不断加以修正的。”
“还想跟我争论?”
“呵呵,不是争论,是讨论。”
宁瑞丰哦了一声,“你还是那个观点,我们是戴着面具的人生。”
“您不承认?”
“好吧,好吧,我承认,人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