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少女干枯的嘴唇,极弱的气息,他心中的恐慌止不住地袭卷。萧重月挣扎着爬起来,将她抱起,一步一步朝原来的方向艰难地行走,身后留下一连串深陷的脚印。
烈日炙烤着这片沙漠,几日来他滴水未进,口中异常干渴。他低下了头去看怀中昏迷中的少女,枯槁的唇,死白色的脸,无不在显示着她生命异常微弱,若是不及时救治,恐怕就此死在这片沙漠之上。
他眼色微微一沉,停了脚步将东惜若放下,抽出软剑用力在手腕上划下,嫣红的血迅速淌下,萧重月将手腕凑近她的嘴唇,另一只手撬开她的嘴,血一连串滴入了她的口中。
血从他体内流淌而出,他感觉到眼前一阵阵发白,萧重月立刻撕下衣袍,迅速缠绕在手腕上,然后弯腰想将人抱起。然而脚下一瞬的发软和虚浮,令他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他咬紧牙关,狠一用力将东惜若抱起。
“……”怀中的人忽然动了一动,他骤然一喜,看向东惜若,只见她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唇中吐落几个字,“……是你么……”
“是我。”萧重月勉力笑了一笑,“我来了。”
怀中的人听到他的话,又缓缓闭上了眼,脸上焕发出了舒展而幸福的笑容。
“东惜若?”见她又合眼,他有些惊怕,怀抱不由紧了一分,“东惜若!”
因为恐惧,萧重月当下加快了脚步,然而在沙漠之上如何能走得快,更何况他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脚下一个踉跄,连带着怀中的人,一同滚落下坡之中,再也无法站起来。
他不由用力抱紧了东惜若,无力地吐出了一口气。
远远地,萧重月仿佛看见了近在眼前的王府——凶猛的石狮,厚重的朱门,高墙石瓦,以及朱门内来来去去的人影。
那是王府么?还是海市蜃楼?
“公子!”模糊的视线里,他又看见了顾神医以及暗玉两人带着暗卫焦急地朝他奔过来,很快便到了他的眼前,“公子!”
萧重月微微笑了一下:“神医,我是不是快要死了?连真的假的都分不清了。”
“公子,是真的,是真的,快!快扶公子!”顾神医喜极而泣,连日来的寻找令他十分狼狈,萧重月险些认不出他来,“公子,快放了公主,你这般抱着她我们如何扶你。”
萧重月疲累地终于支撑不住,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耳边仿佛是顾神医那一声极其郁闷的唠叨——
“公子好歹先松了手再晕啊!哎!快快!不管了,两个人一起抬走!平常看着那么闷,没想到怎的如此狂猛。”
而沙漠的极远处,三人静静地立着,气势剑拔弩张。
这三人正是容兰、西楼月,以及赶来阻止的大长老。
大长老面色又冷又怒,语气凝重道:“阿玉!谁让你这么做的!东国气数还未尽,你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要不是我赶来阻止,这萧重月和东国公主恐怕要死于非命!”
西楼玉低低冷笑:“东国迟早都要灭亡的,我只不过是加快进程罢了,为一个区区小国,大长老竟千里迢迢而来,该不会是想替赤炼城积德吧?”
“你!”大长老怒意勃发,忽然就抬起手掌,欲朝他的天灵盖劈过去,却又骤然停住。
“怎么?快杀了我啊!为什么不动手?”西楼玉孤傲寒漠的眸子里尽是满满的愤恨,“呵呵,杀了我,就再也没有第二个药人给新城主续命了。大长老怎么会舍得杀了我呢?巴不得我这个药人活得越久越好。”
大长老被激得手掌再次劈落下来,被容兰迅速阻止。
“大长老息怒。”他低声,忽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吐出了一口鲜血。
“容兰!”长老扶住他,眼中担忧,“你如何了?是否还撑得住?”
容兰摆手:“无妨。”
西楼玉看入眼中,唇角露出了一个极为讽刺的刻薄笑意:“真是情深意重,不知道的人以为赤炼城的长老有多和睦。”
大长老看了他一眼,最后终于叹了一声,却是森冷的:“阿玉,停手吧,我不能一再纵容你这样下去了。你以为我不知那东国公主便是赤炼城寻找的新城主么?”
闻言,西楼玉震惊地看他,只见老者的眼中渐渐有了悲悯和苦涩:“阿玉,回赤炼城吧,别再造孽了。”
“既然你都知道,你为什么不说出来?”难怪容兰一直在暗中保护东惜若,原来城中长老早已知晓!
老者叹息着:“你以为你成为药人是我愿意的么?你是我的外孙,我何不心痛你是药人的事实。当年,是你娘瞒着我将你秘密炼制成药人企图回城,可是,赤炼城每一代城主只允许一个药人存在。我又能如何?”
他看着西楼玉,“你以为我一直隐瞒东惜若的身份是为什么?我不想看见你就这样死去,不想你成为赤炼城的工具,所以我才冒着所有人的反对,将你扶持为暂代城主,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炼制第二个药人。”
“我以为这样便能救你,拯救你那颗早已被仇恨腐蚀的心,可我还是远远低估了你心中的仇恨。”
听言,西楼月却是满满的不信。
“是么?”寒冷的气息从他的嘴里溢出,“救了我的心,便能让我心甘情愿做一个彻彻底底的药人,是么?大长老!别说这些废话了,今日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老者的脸色微白,听他的话一字一句地咬牙吐出:“我宁愿一死,也不会如你们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