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簇拥下,韩贤伟到了一个位子坐下,身旁人等主动为他要了一壶上好的龙井,然后团团聚坐围拢,充满期盼的神情。
一胖胖茶客展着手中报纸,迫不及待问道:“韩员外,您以为幕府三部中,当以何几人为长?”
看着旁边人等期盼的目光,便是很远的人也竖起耳朵,韩贤伟微笑着,他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诸位,以愚浅见,何人为部长,何人为司长,这其实不重要,我等更应关心的是,大将军完善幕府,这内中玄机奥妙!”
他展开手中的报纸,扬声说道:“民政司原有农牧、商贸,厂矿诸科,现擢司为部,更增部门。特别要注意的,内中新设有一个科技司,军政部也一样,新增一个军科司,此二者想必一样,此中含义何在?”
他说道:“余闻后勤司下有员赖源龙、李茂森、李之芬诸人,本为吏员工匠,现从后勤司脱离出来,尽为军科司司长、副司长。闻此司只为案牍谋划,研究科技,这科技又是什么?”
他思索道:“又闻原木匠吴世宦,也进入民政部科技司担任要职,司内要员不乏原务农、寻矿,制械之人,只因在农商内颇有建树,得以为官……看来幕府非常需要能增进民力物力,擅奇技淫巧之人,诸位如有一技之长,大可去科技司谋个职务。”
茶馆内一片笑声,很多人确实动了心思。不需实作,算算画画便可,便如幕府中的教化司一样,很合各人口胃。
对韩贤伟另辟蹊径,直指他们忽视之处,很多人也暗暗佩服。
就听韩贤伟继续道:“还有这民政部新设的资源司……”
……
茶馆下一阵阵喧哗传来,不时夹着阵阵叫好,听着下面的声音,宣府巡抚朱之冯怒哼一声,重重的放下自己茶杯。
对面大同巡抚卫景瑗只是微微一笑。他听着下方的韩贤伟声音。叹道:“野有遗贤啊,真是剖析入里。”
“贤个屁!”
朱之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话,他铁硬脸上满是怒容,更气得长须飘起。他吹胡子瞪眼睛道:“妄议朝政。国朝体统何在?”
他痛心疾首:“国事沦为小儿辈谈资懒得言了。反正朝廷也要在各处开设报纸……然永宁侯在搞什么,幕府本为各员曩助要力,招募幕僚。当以饱学、忠义为本。这寻矿的,打铁的,制器的全部整入府内,朝廷体统何在?这真是颠倒伦常!”
他越说越气,最后恨恨一掌拍在桌上,几个茶壶茶盏哗哗跳动作响。
朱巡抚到任后,对王斗是极力安抚的,希望宣镇巡抚、总兵能成为地方文武相得,共报朝廷的典范,只是很多事情往往由不得自己。
对王斗在镇内大力发展民生,造福于民,朱巡抚也非常赞赏,当然很多事情也看不惯,特别王斗威望越来越重,镇内诸事滑向自己不可控制的边缘,让他沮丧无比。
还有,王斗决定开发漠南,要大力招募吏员的消息传开,他体系内很多官吏动心,让朱巡抚愀心。
毕竟在王斗治理下,眼下宣府镇少了许多贪污受贿的机会,朝廷也财政困难,粮饷一拖再拖,很多吏员的月俸常常发不出来,可以想象,到时幕下走之一空,他连治政都困难了。
看着卫景瑗,朱之冯严肃道:“永宁侯为武将,只有军政资格,没有民政管辖权力,卫公,为朝廷大事计,你我当一同前往劝诫!”
卫景瑗摇头:“永宁侯管的只是自己屯堡,对外招募吏员时,也只是以幕僚名义,并不违制。再说了,朝廷眼下已经任其为安北都护府大都护……”
他摇着头,王斗欲招募吏员,虽整出科、处、厅、部几级待遇,但外人看来,仍然是幕僚吏员,不算官员,所以没有违制,现在他被任为安北都护府大都护,治理漠南民政,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同时他也叹气,冲着那月俸年俸待遇,还有功勋值奖励,怕到时大同镇的官吏也会跑了不少,以前想着王斗没有文人投靠,威胁归威胁,对朝廷还不是致命,现在看来……
而且他屯堡中,军中还学子越多,尽有人才可用。
他心情沉重,国朝风雨飘摇,自己却无能为力,实是内心象刀割一般痛楚。
朱之冯也是神情凄凉,心中涌起无力的感觉,忽然他想起一事,喜道:“左都御史邦华公已前来镇城,李公德高望重,他就任副都护后,想必可以好生教导,使永宁侯幡然醒悟,一心忠于朝廷。”
卫景瑗沉默不语,他也探听到朝廷的消息,李邦华将来宣府镇,所以留在宣府镇也是等待迎接。
只是此时官员出行流行坐桥子,从京师到宣府镇城四百多里路,李邦华从初一日开始走,走到现在,还没走到,所行颇慢。
等待无聊,这些天宣府镇触目满是王斗幕府之事,他也想听听民间的声音,就与朱之冯结伴微服出行,到这茶馆安坐,连各人幕僚都散到雅室外面。
对李邦华的到来,卫景瑗并没有朱之冯那样乐观,他也听到京师宫中消息,对于王斗之事,当时群臣曾有激烈争议,每每各大臣有惊世骇人之言。
特别李邦华本人,还建议过将王斗召进京去软禁,实是……
圣上惟恐永宁侯不安,特地将李邦华发配过来,对他生死早不放在心上,又有什么用?
他缓缓起身,叹息道:“李公来又何用?形势,民心,尽不在朝廷这边啊。”
他走到窗口,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