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灌婴护着刘邦惶惶然进了一座小村。
小村里的百姓早已经走避山中,甚至连一粒粮食都没有留下,灌婴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吃的,只得拿竹罐给刘邦盛了罐清水过来。
刘邦望着面前竹罐里盛着的清水,忽然间便想到了昨天的沔水之战,再想到六十万大军一朝覆灭,不觉悲从中来,便双手掩面大声嚎啕起来,刘邦伤心哪,沔水之战败后,楚军肯定会大举攻伐关中,届时,汉军又怎么抵挡?
灌婴以及旁边的汉军将士也尽皆神情凄惶。
遥想几个月前,汉军大举出关时,军容是何等的壮观,君臣是何等的信心满满,却不曾想,最后竟落个这们的结局,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灌婴叹息一声,低声道:“大王,您要保重身体哪。”
灌婴不劝还好,这一劝,刘邦却哭得越发的伤心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骑快马忽然风卷残云般冲进了小村庄,遂即马背上的骑士便腾身跳下马,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大王,追兵到了!”
“嗯?追兵来得好快!”灌婴急抬头往南边看时,果然看到漆黑的夜空下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灌婴当下脸色大变,急起身冲四周的骑兵将士喝道,“熄灭火把,上马,所有人统统上马,快,快快……”
灌婴很清楚,楚军势大,他手里这点骑兵绝不可力敌,为今之计,只有摸黑突围了,至于最后能带多少人突围出去,那就只有老天知道了,但是不管怎么样,哪怕就是自己死,也定要护着汉王突出重围!
幽幽燃烧的火把纷纷熄灭,灌婴等百余骑也纷纷翻身上马,准备突围。
然而没等前方的火光靠近,另一彪人马却趁着夜色摸到了小村口,灌婴看到村口突然间鬼魅般冒出这许多黑影,顿时大吃一惊,当即吩咐副将灌仲道:“灌仲,你带人保护大王从后面突围,我来拦住这些该死的楚国佬,快!”
“喏!”灌仲轰然应喏,点起一半骑兵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候,村口突然传来了一把惊喜交加的声音:“前面可是灌婴将军?!”
灌婴闻言一愣,这声音听着怎么有些耳熟?再仔细一回味,可不就是羽林中郎将叔孙婴么?当下灌婴也惊喜莫名地道:“外面可是叔孙婴将军?”
“正是末将!”那声音回答了一声,村口便次第打起了上百枝火把,通明的火光中,一骑跃马横戟、当先而行,不是羽林中郎将叔孙婴还有谁?在叔孙婴身后,却足有近千骑,都是大汉国最精锐的羽林骑兵。
叔孙婴身后还跟了一人,赫然是军师张良。
进得村来,张良冲灌婴拱手作揖道:“灌婴将军,可曾见到大王?”
原来叔孙婴早就带着部曲突出了重围,只是突围之后才发现不见了大王,叔孙婴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赶紧又带人原路折回来寻刘邦,一路连续与楚军追兵厮杀,却始终不曾觅得刘邦行踪,正无计可施时不想在这遇上了灌婴。
灌婴忙道:“好教军师知晓,大王就在这里。”
话音方落,灌婴身后便转出了刘邦,颤声道:“子房,是你吗?”
“大王,臣在这里,在这里!”张良赶紧翻身下马,刘邦也是滚鞍下马,君臣俩顿时抱头痛哭起来。
灌婴抬头看了看前方越发逼近的火把长龙,着急道:“大王,军师,此非叙话之所,请赶紧离开,臣去截住追兵!”
叔孙婴却摆了摆手,道:“灌婴将军,您保护大王、军师先走,至于追兵,就交给末将了!”
说罢,叔孙婴即勒马回头,又扬起长戟往前一引,厉声大喝道,“羽林卫的儿郎们,是时候兑现你们的誓言了,随本将军……杀!”刘邦的三千羽林卫都是从贵族子弟中选拔,加入之初便曾经滴血盟誓,要誓死保护汉王。
不提叔孙婴带兵截杀追兵,单说灌婴护着刘邦、张良往北跑了不到十里,身后便传来了一阵潮水般的马蹄声,灌婴以为追兵又至,当下让灌仲护着汉王、军师先行,自己则单人独骑、横戟拦住了大路。
灌婴正打算死战断后,前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老灌,让我一通好追!”
“王吸?!”灌婴又惊又喜,不敢相信道,“你不是奉命留守大营么?你竟然没死?”
十几枝火把腾地燃起,汉将王吸在数十精骑的簇拥下从火光中冲了出来,王吸冲灌婴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刚见面就没好话,大王呢?”原来刚才遥遥追来的并非楚军,而是王吸所率的汉军溃兵。
灌婴回手一指身后,道:“大王和军师就在前面。”
话音方落,王吸身边一骑小军早已经向前打马飞奔而去。
灌婴愕然,王吸摊了摊手,解释道:“老灌,那是陈平先生。”
不稍时,叔孙婴也带着御林卫追了上来,当下灌婴、王吸、叔孙婴合兵一处,逶迤往北而来,很快便追上了刘邦、张良一行。
再说刘邦、张良跟陈平相见,君臣三人又抱头痛哭了一阵。
刘邦边哭边对张良、陈平道:“子房,陈平,此番祸事矣,大汉亡无曰矣……”
张良哽咽不能成声,陈平却轻拍着刘邦肩背,低声劝慰道:“大王不必悲伤,楚国大军决计追不上来,大汉国也亡不了!”
##########白矛一觉醒来,便觉得头重脚轻,站起来走几步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轻飘飘的脚下无根无基,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