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城内,将军行辕。
蒙殛直直地逼视着百里贤,沉声问道:“南边来的是不是楚军?”
百里贤并没有因为蒙殛不让座而有丝毫的生气,只是摇着羽扇淡淡地道:“天放兄,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果然是这样。”蒙殛又道,“掳走公主的只怕也是贵军吧?”
百里贤摆手道:“天放兄此言差矣,我军并没有掳走公主,只是救了公主。”
蒙殛哂然说道:“总之公主殿下在你们楚军手里总是没错,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你们若是打算拿公主殿下来要挟九原的老秦人,那可就打错算盘了!我们老秦人的头可断,血可流,可我们老秦人的脊梁绝不会折!”
百里贤蹙眉道:“天放兄,小弟也是老秦人。”
“你不是。”蒙殛摇头道,“你现在已经是楚人了。”
百里贤叹了口气,诚挚地道:“天放兄,秦人或者楚人,都是华夏人的分支,称谓的差异其实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老秦人的精神,尤其是大秦的法度还有耕战体系,必须要延续下去,我们真正需要守护的是这些,而不是一个空名!”
蒙殛默然,尽管情感上接受不了,不过理智告诉他,百里贤说的对。
大秦帝国已经灭亡了,不管是老秦世族,还是关中百姓,都已经快要遗忘曾经无比辉煌的大秦帝国了,对于赢氏家族,更是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而作为一个老秦人,现在真正需要考虑的不是复辟大秦,而应该是守护老秦人的耕战体系。
只要耕战体系还在,老秦人就仍能脱颖而出,成为新帝国的支柱群体!
百里贤再叹息一声,又道:“既然天放兄仍有疑虑,也罢,小弟这便出城一趟,迎回公主殿下便是,等见了公主殿下,你就该知道小弟所言不假了,我军并没有掳掠公主,只是不希望公主殿下嫁给楼烦王而已。”
说罢,百里贤即转身扬长去了。
几乎是同时,武涉也带着一百多大车的绸缎、布匹、茶叶、陶器还有金银珠宝等奢侈品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进了林胡大营。
对于中原使者的到来,林胡王原本还有些不高兴,不过当他看到那一百多大车的奢侈品时,心中的不悦便早已不翼而飞,当下无比客气地将武涉迎入了大帐,又唤出了最美貌、最宠爱的两个胡姬亲自给武涉敬上马奶酒。
“尊贵的使者,请喝酒。”林胡王向武涉遥遥举直了牛角盅。
武涉自然听不懂胡人胡语,不过随行的百里茂懂,当下转译给了武涉。
武涉欣然举起牛角盅,与林胡王对饮了一盅,还别说,胡人的马奶酒相比中原人的水酒别具一番风味,就是有些喝不惯。
酒过三巡,林胡王忍不住问起了武涉的来意。
林胡王虽然贪婪成姓,却也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要想白拿中原人这一百多大车的珍贵礼物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得听听中原人的条件,如果实在难以办到,说不得就只能咬着牙拒绝这笔重礼了。
当下武涉微笑着说道:“我家上将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大王交个朋友。”
听完百里茂的转译,林胡王不敢相信道:“这么说,这些礼物都是送给小王的?”
“没错。”武涉微笑点头,又道,“当然,大王如果还想要更多的丝绸、布匹、茶叶、陶器或者铁器,那就得拿牛羊马匹来交换了。”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林胡王连连点头。
又与林胡王闲扯了几句,武涉便起身告辞了。
当下林胡王亲自将武涉送到辕门外,又再三叮嘱武涉替他问项庄好。
武涉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对于林胡部落退回云中的事情,却是绝口不提,这也正是武涉高明之处,同样是让林胡部落退回云中,若从武涉嘴里说出,就失之下乘了,事实上,既便武涉不提,林胡部落也不可能在九原逗留太久了。
武涉离去不久,楼烦王就闻讯赶到了林胡大营。
武涉前来林胡大营尽管是在晚上,可毕竟是带了一百多大辆大车,要想不让楼烦人的眼线发现,那是绝无可能的,楼烦王到来时,林胡王甚至还来不及把那一百多大车的奢侈品隐藏起来,结果就被楼烦王堵了个正着。
“林胡王,这车上装的是什么?”楼烦王指着一百多大车,语气不善地问道。
林胡王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道:“就是些丝绸、布匹、茶叶、陶器什么的,本王刚用牛羊马匹从中原人那里交易来的。”
“不对吧?”楼烦王沉声道,“本王怎么听说,是中原人白送你的?”
林胡王顿时便恼了,冷然道:“是中原人白送的又怎样?这事你管不着。”
“林胡王!”楼烦王大喝一声,又阴恻恻地说道,“这些东西真是白送你的?中原人就没告诉你,要替他们做点什么?”
“就是白送的,信不信由你!”
“林胡王,马上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否则,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楼烦王,你少拿这种语气跟本王说话,本王可不是你手下的万骑长,哼!”
“这么说,你是非要跟本王作对了?”楼烦王杀气腾腾地道,“你可要想好了。”
林胡王顿时也被激怒了,当下冷然回应道:“正好,本王不想再凑这热闹了,明天一大早,本王就带着大军回云中,哼!”
楼烦王恶狠狠地瞪了林胡王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目送楼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