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灰色围墙上，五颜六色尖角朝上的碎玻璃，不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夺人双目的光芒。
两辆奥迪的到来，让几只站在围墙上嬉戏的麻雀受到了惊吓，一阵叽叽喳喳后，便飞的无影无踪。
在第一辆车的司机狂按喇叭之后，黑色大门上的小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身着灰色安保服装的人，探头探脑的往外看了一会儿，“砰”的一声关上了小门。
三分钟不到，小门再次打开，出来三个手拎胶棒的粗壮大汉。
“干什么的？你们。”
为首的壮汉，用手里的胶皮棒轻轻敲了一下第一辆车的窗玻璃。
“让你们齐总出来，就说董事长来了。”司机按下窗玻璃，一点也不给他客气。
壮汉惊异的看了看后座上的杨松，二话不说，小跑着进去打开了铁门。
两辆车驶进院子，缓缓地停在一座两层楼前。
空气里弥漫的酸味儿，让下车的杨松皱了皱眉头。
大院里面空荡荡的，除了眼前的这座两层楼，以及大门口的两间门房，竟然再无其它建筑。
齐宝生没在。
接待杨松的是一个自称车间主管的男人。
等杨松跟着这个男人绕过二层楼后，这才看到了化工厂的基本面目。
望着空中各种锈迹斑斑的管道，以及紧贴着围墙修建的一排平房，杨松实在想不通，这堆东西能生产出什么好产品？
“这里空气污染的厉害，大家还是带上防护设备吧！”
主管跑进设在平房第一间的办公室，拿出来几个一次性的呼吸器。
确实污染的严重，跟在主管身后走进二层小楼楼梯间的瞬间，即便是戴着呼吸器，杨松仍然感觉到了那股刺鼻的酸味儿，被不断的吸入自己的喉咙，所过之处，竟然还带着微微的烧灼感。
正在想着工人们在这种环境下怎么生存，主管已经越过一楼，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二楼。
机声隆隆，到处都是穿戴防护服，带着防护面具，男女不分的工人。
“两条生产线全部开了。”
主管说这两天客户要的急，工人们已经连续加了六天班啦！
“辛苦你了啊！”
杨松说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要因为赶单把工人们的身体累垮。
“他们要是不愿意加班，有人愿意加啊！”
主管说咱们是八条线的生产工人配比，现在市区的六条线给咱关停了，工人们属于每个月只干两礼拜，轮流倒换。
听说工人的生产时间都在12小时以上，杨松一下子意识到了这是个不小的问题。
姑且先不要说什么劳动监管部门管理上的问题，法律上也不允许啊！
“加班的薪酬怎么算？”
主管说八个小时以外的都算是加班，按小时计，每小时18元。
“咱们厂子不存在薪酬矛盾，工人们都愿意加班。现在虽然说是一个月只干两个礼拜，但赚的钱和以前干一个月的也差不多，而且时间上更灵活啊！还可以再干点别的。”
杨松却不赞同他的观点，说企业的核心就是工人。如果一个企业连自己工人的生产力都消费不起，还要工人自己去外面找活干，那也是太失败啦。
“唉，这不是环保部门卡的严吗？”主管也很无奈。说按照环保部门的要求，一套排污加上净化空气的设备，七八百万的投资。
一谈到钱，杨松就有点火啦。说精细化工如果资金上有困难，怎么不给总部打报告申请救援额度？
“您还不知道吧！咱们正德的所有企业都是自建项目，单独核算，总部没有统筹管理的义务，更不会从其他区企业抽调输血资金。”
“自生自灭？”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的！”
杨松忽然对自己父亲的经营策略搞不懂了，出了问题不管，哪有这种企业家？
由于工人们都是带着防护面具，杨松也看不清有没有自己认识的熟人，转了一圈儿，就提出去包装车间看看。
看到包装箱上全部是“金海日化”的标志时，杨松看了看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安保，把主管叫到一边低低问道：“精细化工没有自己的品牌吗？”
主管眨了眨眼，说咱们一直是给人家代工啊！以前倒是有个研发团队，后来不知怎么就散了，“具体情况你还是问齐总，我不太清楚，我只负责生产。”
听说他竟然没有齐宝生的号码，主管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说了一个号码。
主管脸上的表情落入杨松的眼底，让杨松忽然对齐宝生这个人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各种消息反馈，在自己父亲去世后，齐保生就进入了袁群的阵营，是袁群的铁杆粉丝，上位的最大支持者之一。
联想到二人，一个是生产，一个是销售，杨松心里忽然觉得二人的关系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没准儿在两家企业之间，还存在着某种不可言传的利益瓜葛。
带着疑问离去的杨松，临走之前特地叮嘱主管，说这次自己来是随便转转，如果没人问的话，你也不要提啦。
在杨松乘坐的奥迪车转过一个坡道之后，迎面驶来了一辆猎豹越野车。
两车会车之际，越野车明显踩了一脚刹车，但却没有停下来。
杨松透过后车窗回头看了看那辆越野车，暗想：这车该不会是齐宝生的吧？
还真让他猜对了。
坐在越野车里面的齐宝生，回头望着已经下了坡道的奥迪，略微迟疑了一下，便拨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