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墨与素儿相视一眼,也跃身下马,跟着走上了那个小山坡。满山涧的蒲公英,有些冬日的萧索。
“每年八、九月,这里都会有漫山遍野的紫色蒲公英,开得很美!”卫兰心望着涧底道,“景墨,素儿,希望你们下次回洛都之时,便能看到那美丽的紫色蒲公英花海!”
“紫色蒲公英?”素儿低声默念着,却在看向山涧下游遥远之处时,忽地双眸一亮,“母妃,你看,那远处可是紫色蒲公英?”
其余三人都不禁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却见远远山涧下,竟有一小片紫色。
“如今是冬季,怎会有花开?”卫兰心疑惑道。四人下了山坡,骑上马匹向山涧下游跑去。走了好长一段路,再下马走到涧边,果见满山涧都是开得正盛的紫色蒲公英!
“啊,真是紫色的蒲公英呢!景墨,我们竟然看到了!”素儿惊喜说道。
薛景墨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素儿,又望向那紫英花海,道:“此处地势低,四面又有高山环绕阻挡寒气,所以要比上面和洛都城暖和得多。正所谓山中自成一片天地,此时仍有花开,也并不出奇!”
“世间之事,真是无奇不有!难怪我们杭城,有关于紫英花的传说!”卫兰心惊叹道。
“什么传说?”素儿好奇问道。卫兰心、轩辕澈与薛景墨不禁相视而笑。
“让景墨日后慢慢告诉你吧!”卫兰心笑道。
贞元三十年二月,在薛景墨与素儿返回吴郡两个余月后,东昊朝堂忽生巨变。
在位整整三十年的皇帝轩辕淙因病薨。太子轩辕钺登基为帝,改年号为“鼎元”。立太子妃司徒意懿为后。
晋王轩辕澈仍为摄政王,辅助新帝。
新帝至今无子,只是初为太子时与当今皇后生有一女。因此,新帝是否还会有子嗣,以及谁将成为东昊储君便成为众臣及百姓们私底下暗暗猜测的大事。
然而,此猜测一直暗暗持续了三年,亦未有定论。
鼎元三年十月底,一向龙体欠安的皇帝轩辕钺忽然病重。
这日晌午,摄政王府突然接到皇帝密谕,急召摄政王妃卫兰心入宫晋见。卫兰心与轩辕澈顿生不详之兆!
握着轩辕澈的手,卫兰心难掩忧虑与悲伤:“澈,皇上是不是……”
她不敢再往下说!
自轩辕钺登基后,与她见面比他为太子时更少了,更从未单独召见过她。但她知道,即使贵为天子,他仍是那个喜着白衣的纯粹男子。不喜为世事所绊,却不得不面对种种政治权谋与争斗!
轩辕澈眸色深沉地望着她,劝慰道:“快去吧,莫太伤悲!”作为摄政王,他又如何不知,东昊朝堂即将再次面临大变,改立新君了呢?
直至那日黄昏,卫兰心才坐着马车,从皇宫返回摄政王府。
马车内,卫兰心一双美眸早已哭至红肿,仍不得不时时举起手中帕子,轻轻拭去眼底涌起的泪意。她的思绪,又回到了那日,白马寺荷花池曲折回廊之上,那身穿白衣的温润少年,衣袂飘飘,温雅淡笑,如从画中向她走来!
钺驾崩前所说的话语,再次在她耳边回旋,带着无限忧伤与惆怅:“此生能识你,是我一辈子的幸运!此生遇见你,却又是我一辈子的不幸!幸与不幸,皆从见你开始!”
她尚来不及出言细问,他尚来不及再作解释,那身居至尊之位的温润男子,便已驾鹤归去!
马车在听风苑门口停了下来,卫兰心在侍婢搀扶下缓缓步下车来。府中众下人果然神情有异,沉痛静默中透着丝丝喜气。
她知道,天子驾崩之事,定已传至府中!
与此同时,先帝传位于摄政王长子、楚王轩辕恒之圣旨,亦定然已到了王府!
再次举帕抹去脸上泪痕,卫兰心昂首抬步,向蕴墨轩走去。
挥退下人,轻轻推开蕴墨轩的大门,卫兰心看到,那个俊美得洛都几无人能及的冷峻少年,正恭敬地跪于地上,听着父王的训诫。
十八岁的恒儿,长相是几个孩子中与澈最为相似的。然而,与澈那霸气外溢,不怒自威的气势相比,他自小便沉稳内敛。虽同样是心思细密,聪明绝顶,他却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或许,钺与澈都是看得极准的,恒儿这样的人,才最合适成为一国之君!
“父王没有早早将先帝旨意告知你,亦是希望你莫骄莫躁!你三日后登基为帝,父王不会再如此训斥于你。父王亦相信,你定能做到谨言慎行,严于律己,始终牢记社稷江山为重!否则,父王亦定然不会纵容于你!”轩辕澈的话语,仍是如此霸道有力。
“恒儿定然谨记父王教诲!”轩辕恒再次磕头,恭敬说道。
望着那虽已年过四旬,却仍是俊魅不凡的夫君,卫兰心不禁倚在门边暗暗感慨!
澈是帝皇之子,帝皇之弟,亦是帝皇之父!
他把控东昊军政大权近二十年,他有如此多的机会登上那至尊之位,可他却似乎从未有过此念头!
虽然他从未对卫兰心说过,但卫兰心亦是心知,他从不愿想那帝位,即使缘由种种,但其中必有一种便是,他不愿自己坐上那至尊之位后,再面对必须后宫三千的局面,从而不知如何安放她,不知如何坚守对她的诺言!
当年白马寺求签时所见的白衣少年已飘然逝去,但那日所求之签却仍在印证着她的爱与一生。
“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澈很坚定地告诉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