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子跟着一晃一晃的,那嘎吱嘎吱如同陈旧的木轴摩擦的声响越来越大。
而锣鼓声、唢呐声、爆竹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依旧在我的耳边持续。
然而,我的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好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
那一刻,我的心好像是被人重重抽了一下,疼得发慌。
耳边那些嘈杂的声音扰乱了我的心神,让我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身子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好像是……好像是坐在轿子里的感觉。
冷汗又来了,从额头顺着鬓角缓缓流进脖子里,冰冰凉凉的,如同一条细小的蛇。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可我依旧睁不开眼睛。
由于我紧紧地掐着自己,竟然没有发现,手掌心里都被自己掐出了一个细小的伤口。
丝丝鲜血渗了出来,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只是眼前的一切,差点让我又吓昏了过去。
视线里是夺目的红,那种妖冶的红触目惊心。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蒙着一块红布。
当我将红布拿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我竟然真的待在一顶四四方方的轿子里。
大红的喜服穿在了我的身上,喜服上是用金色丝线绣出来的鸳鸯。
我的脑子一瞬间陷入了空白,脑袋里什么东西在发生剧烈的碰撞,接着,哐当一声裂开了。
怎么会这样?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明明看到一个新娘坐在轿子里的,怎么不过眨眼的功夫,新娘却成了我?
恐惧像长了尖锐的钩刺,来回撕扯着我紧绷的神经。
我心里害怕,却不敢动一下,轿子晃晃悠悠的,我不敢相信,现在抬着我的,竟然是四个鬼魂。
我一边搓着身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一边对自己说要保持冷静。
然而,我的心理素质却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
山里湿冷的空气一瞬间深入我的肺里,差点令我窒息。
我的心脏突突地跳动着,仿佛快要从我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跟着从里面跳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阴风迎面吹来,轿帘竟然被吹开了。
什么东西顺着那股阴风吹进了轿子里,借着点点微光,我这才看清楚,那飘进来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花瓣,更不是彩色的纸片,而是冥钱,纸做的冥钱,圆形方孔的那种。
我这才恍然发现,整个山道上竟然四处飘着这样的冥钱。
那些冥钱就好像是地毯一般,铺在狭窄的山道上。
一阵风吹来,立即从地上卷起一些冥钱,冥钱飞舞在半空中,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飞旋、徘徊……
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即使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我能够感受到,四周的那种恐怖气氛,带给我的那种感受再真实也不过了。
我不知道这些鬼魂究竟要将我抬去什么地方,这中间竟然过了好长的时间。
这里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上山,去山上的玄松观。
可是,我清楚地记得,自己从玄松观里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走这么远。
况且,那些鬼魂不是不能进入玄松观的结界吗,为什么偏偏要将我往那里抬?
越是这样想,我的心里越是有些沉不住气了,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揭开了轿帘,接着,便吓得慌忙缩回了手。
我出来的时候是子夜,到现在,最长不超过一个时辰,然而,轿子外面竟然已经成了白天。
不仅如此,这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竟然走到市里最繁华的路段,而四周走过的人,竟然没有半点儿反应,好像习以为常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在反复追问自己,然而,却没有人能够回答。
一串爆竹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吓得我慌忙捂住了耳朵,然而,紧接着,我便听到了一个声音:“新娘到!”
到了?
我正想探出头去看个究竟,可无形中却有一股力量控制我端坐在轿子里,那被我扯掉的红盖头一瞬间回到了我的头上……
视野里再次被一片夺目的殷虹笼罩,我的呼吸显得很急促,一种深深的恐惧几乎将我整个人吞没了。
我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空气聚集在我的周围,让我的体温慢慢降了下去。
那种冰冷的感觉让我头皮发麻,毛孔全都闭合了起来,却冒出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那就是要逃!
这个时候,轿子突然沉沉地落地,微微前倾。
一股力量催促着我从轿子里走出来,我没有办法抗拒,只能缓缓弓着身子,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脚上那双绣花鞋红得有些扎眼,薄薄的鞋底刚一触碰到地面,我便立即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湿气从鞋底渗透了上来,不断往我的骨头缝里钻。
我的脊背传来阵阵刺痛,那刺痛仿佛是对我的一种凌迟。
然而,令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当我走出轿子,看到的却是荣景山庄八十八号。
这里是……是阿浪的别墅?
怎么可能呢,这么短的时间,轿夫徒步将我从玄松观的后山抬到了荣景山庄?
我的心里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对,这一定是幻觉!
我这么想着,心里竟然放松了很多,因为我知道,除非我死在这个幻境里面,否则,我一定会从这里走出去。
一阵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