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夫人请你下楼去。”
沐暖暖没吱声,她不知道,床前的这个人到底在称呼谁。
少奶奶,好陌生的称呼。
被子,被野蛮地扯开一大截。
少奶奶,请起来吧,夫人在楼下客厅等着你呢。
猛然间投射过来的强光,迫使沐暖暖眯起了眼,
这下,她可以对号入座了。
从今天起,自己就是慕容家少奶奶了。
“你先出去,我…….我马上下来…….”身无寸缕的沐暖暖脸红了,仿佛对方看见自己精裸的窘样。
“快点,夫人还要去疗养院呢。”话音刚落,房门砰地一声重响,被关上了。
听得出来,这个传话之人似乎憋着气。
咬了咬牙,忍着疼痛,沐暖暖慢慢地坐了起来。睡衣与晨褛都被撕成了条条块块,东一块西一条地扔在床前的地板上。
一片混乱,好象遭过洗劫一般。
看见这样的场景,沐暖暖委屈的脸上又泛起了羞忿的红晕。
为了遮住身上的伤痕,沐暖暖拣了一件高领的长袖衬衫,好不容易穿戴停当,门,再次被捅开了,一张毫无表情的大饼脸冲了进来:“这么慢?你以为我没事啊,三请四请的?”
沐暖暖羞答答地抬头一看,眼前的这个语速快捷简短,带着一丝怒气的人,是个中年妇女。
高大的身材,粗旷的五官,那两道又粗又浓的眉毛,看上去就像两条僵卧着的蚕虫。要不是穿着一套碎花的衣裤,要不是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沐暖暖就把此人当成男人看待了。
沐暖暖不知此人的身份,所以也不知如何称呼。
这个女人如此无礼,沐暖暖很是不悦,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恬淡地笑了笑,依从地站了起来。
可是,每迈开一步都疼得直蹙眉头,身体的各个部位仿佛用一根铁丝紧紧地串联着,稍一动弹便牵扯得受不了。
蹒跚地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沐暖暖下意识地朝后看了一眼,她发现,那扇通往套间的门,紧紧地关上了。
楼下的客厅很大,布置得很欧化,一圈米色带白纹的沙发很懒散地摆放在四周,在靠东的墙中央,竟然有一个燃烧着火苗的壁炉。对着落地窗的墙上,挂着一幅梵高的油画。画面的主基调为莹莹的天蓝色及明晃晃的黄色。展示的是,在大地乌云的倾压下,恐惧、压抑、惊栗,预示着灾难的风暴即将来临。三条道路伸往三个方向,道路的尽头全是一片迷茫与阴森……
沐暖暖看了一眼便调过了头,这幅画的名字她当然知道,叫麦田群鸦。别忘了,她从小就学画画。并且知道,梵高在画了这幅画之后没几天就自杀了。
慕容云泽,一个事业有成出身显赫的他,为什么会在客厅里悬挂调子如此阴暗的画呢?
沐暖暖满是伤痛的心里,慢慢地腾升起一抹恐怖。
“暖暖,起来了?”
柔柔的,弱弱的,一声轻呼。
有些发直的眼神,慢慢地在那些来自意大利著名名牌的家俱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一个人身上。
那人斜倚在落地窗沿的角落里,正微微地欠起孱弱的身子。枯瘦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就好象秋天的池荷,安静而衰败。
沐暖暖忍着酸痛忙走了过去。因为慌张,更因为羞窘,差点将那盆枝叶茂盛的钱线厥碰翻。
换来的是,身后那个男人婆般的女人不满的咳嗽声。
“金姨,你忙去吧,我和少奶奶有几句话要说。”
摇椅上的人发话了。
哎。
从称呼上断定,这个男人婆般的女人很可能是这个家的女佣。
奇怪了,一个女佣竟敢对新来的女主人如此放肆?
难道,是慕容云泽唆使的?
妈……妈妈……
好不容易将这个称喟从喉咙里逼了出来。
小脸,刹那间红透了。
“来,到我身边坐下,”缓缓的,伸过来一只如鸟爪般的手,轻轻地握起沐暖暖的小手。
“对不起,我…….我起迟了。”
沐暖暖喃喃地说。
她没忘记娘家妈昨晚的嘱咐。
很少与自己交心的妈妈,昨晚竟然恕恕叨叨地说了大半夜,妈妈说,慕容家虽然请有女佣,但这个家很传统,所以,新媳妇最好早早起来为长辈准备早餐。
沐暖暖垂着头,很小心很安静地挪到摇椅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眼睛的余光,很窘迫很好奇地锁定在这个名叫“婆婆”的身上。
婆婆很瘦很苍老,五十二岁的人,看上去足有六十多了。她瘦的像一根丝瓜条的脸上,腊黄灰暗,布满车辙般的皱纹,双腮紧紧地陷了进去,形成了两个大洞。眼睛很大,却无神,极像个盲人。嘴型很小,很有韵感,唇却很干噪,似乎还沾有红血丝……
事先知道婆婆是个久卧病榻的病人,却不知是个这样骷髅般的病人。昨天的婚礼上,婆婆只是出场了几分钟,受完了沐暖暖敬献的茶后便退去了。
“暖暖,云泽的爸爸没参加你们的婚礼,希望你不要介意。”
沐暖暖摇了摇头,很温雅地笑说:“我知道爸爸有公事,没关系的。”
公公慕容成峰去中央党校学习了,自然无法赶回来参加婚礼。
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
婆婆抿了抿薄薄的唇,虚弱地笑了笑,似乎用很大的力气。
“暖暖,云泽对你好吧?”
沐暖暖一愣,委屈的泪水顿时溢满了眼眶。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