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琳琅那放出去后石沉大海的信鸽总算有了回应。
因为事先与容珏通过气,是以,这次容珏真的没有派人跟踪和过问她的事。
但是他的要求便是姜琳琅要带着莫寒和暗四、暗五去,保护她安全。
姜琳琅答应了。
她按照复杂细致的信上所提的暗号,最终傍晚约定时分,在福来客栈后面赌坊二楼见到了回信那人。
“姜婴呢?”姜琳琅没想到,最想见到的人没见到,来的却是她最不喜欢的那个——姜文。
对于这个内力深厚,据说曾是她爹姜鼎天得力的军师一样的人物。与姜武兄弟二人跟随她爹征战多年。
本该是她尊敬的长辈,但姜琳琅却对这位姜家军的长辈无法喜欢起来。他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姜文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姜琳琅坐下,深邃的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上回剑拔弩张动手的人不是他一般。
“不必了,我只想知道姜婴在哪里。”姜琳琅并不打算坐下,她警惕而带着冷淡的眉眼,态度如何,昭然若揭。
姜文微眯了眯眼眸,多少年了,这样的神态……
也只有当年他效忠的那位将军身上,才看得到。
这么多年来,带着旧部带着少主四处藏匿,他在旧部中的地位威望很高,就是少主对他也是礼让三分的。
是以,对于姜琳琅的态度,他面上渐渐浮起一个微妙的笑容来。
“少主没来。”姜文说着,果见姜琳琅拉下了脸,他继续道,“那信是我回的,少主并不知道。”
果然。
姜琳琅抿紧了唇,若是姜婴知道她给他写了信,就算不来,也不会派这个她最讨厌的姜文前来。
所以说,她对这个姜文,半点好感都没有。
“好,他没来正好。姜伯伯,你是我爹的副将,听说你们情同兄弟——那么请问,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兄弟的幼子?姜婴还年少,报仇也好,你们所谓的大业也好,都不该强压在他一个孩子身上。”
听着姜琳琅伶牙俐齿,恩威并施的话语,姜文眼里划过一丝惊异的亮芒,但很快被他掩盖。
他笑着,不恼也不急,“可大小姐并不愿意跟我们回去。若是大小姐肯跟我们走,少爷也会少受好些苦。”
拿捏了姜琳琅对姜婴的在意,就好比拿捏住这个不受掌控的大小姐的命门。
姜琳琅眸子一厉,她瞪着姜文,红唇勾起一抹冷笑,忽而手心摊开那张信纸,眸子里泠泠泛着寒光,“这是你的字迹吗?”
蓦地,姜文被她骤然一转的话题弄得微愕,但他没有多想,只平静地颔首,“是。”
“呵呵——”姜琳琅忽而笑了,这笑不可谓之笑,因为冷,伴着难以忽视的杀机。她一步一步走近,在姜文面前,明明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少女,却偏偏有着令人无法轻视的气势。
只听她彻骨寒意的声音暗哑地响起,“我总算找到你了!”
说着,她自袖中拿出一枚荷包,姜文本来不解的神情却在看到那熟悉的绣花时,整个人身子一震,唇角微颤,眼底泄露了一丝心虚。
姜琳琅却紧紧握着那还带着血的荷包,一步一步逼近,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桥临死前对她说的话——
“奴婢,奴婢不想……欺骗小姐……可,可我身不由己……小姐,不要,不要难过……小桥终于……解脱……
姜家的仇,老爷夫人的仇……咳咳,奴婢父母……的仇,小姐……求你务必替……我们报了……容珏,不是……不是良人,小姐……你不要被他……蛊惑了……这个,这个,有一天替我……交给那个人……”
是了,小桥到最后,还记着这个利用她的男人。
可这个人!
“很熟悉吧?姜副将!小桥才十七岁,她只是一个柔弱可怜的孤女,可你们,为什么要逼死她呢?为什么呢?”姜琳琅手指死死地抓着荷包,眼里赤红,带着愤怒和仇视,“她到死都不愿出卖你!到死都希望我能将荷包交给你!可你扪心自问,她死后,你有多少触动?甚至,你不闻不问,将她给忘了吧!”
面对姜琳琅的质问和谴责,姜文起初面上还闪过愧疚,但随后他便释然甚至是坦然地看着姜琳琅。
见她眼底流露出的悲愤和哀恸,他只是摇头轻叹了声,像是看一个不明事理长不大的孩子,“大小姐,这是小桥的命,如果能完成使命,我们姜家军,谁都责无旁贷——”
他语气微妙,声音低了下去,顿了顿,“包括少主,也包括你。”
“命?”姜琳琅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仿佛救世主一样带着悲天悯人的男人,她像是好笑似的咬着这个字,手里的荷包甩到男人脸上,语气凶狠,面容冷肃,“我姜琳琅,偏不信命!”
够了,真的受够了!
一群欺世盗名,一群拿着所谓使命强加他人身上,枉顾无辜性命的混蛋!
姜文被荷包甩到脸时,眉心深深凝起,他看着眼前这个完全不同于少主的主子,深感疲惫,以及一股未知的不安——
他担心,他们筹谋的大业,成也大小姐,败也大小姐。
姜琳琅恶狠狠地发完邪、火后,便冷静下来,冷着脸,如果可以,她真想杀了这个男人,替小桥报仇。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
姜婴还在他们手里,这个人可以利用小桥那样一心一意痴恋他的少女,未必不会利用小婴。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