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诺掷地有声的回复,堵得蒋哲远哑口无言,一颗心仿若被扔进搅拌机里碾成渣渣一样。
良久的沉默过后,沈安诺听到蒋哲远沙哑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安诺,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沈安诺不知道的是,这会蒋哲远身姿笔挺地站在蒋氏的总裁办公室落地窗前,居高临下,望着华灯初上的美丽夜景,遮挡在银色眼镜框后的那双瞳眸早已失去了锐利,黯淡无光。
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手背的青筋根根突起,给人一种张牙舞爪般狰狞的视觉冲击。
办公桌正中央,搁置着一个纸质的包装袋,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她洗干净晒干了的衣物,还有留在他公寓里的各色药品。
沈安诺闻言,面色沉沉,唇角抿得有些用力,从善如流,“是,我爱上他了。”
她仰了仰头,拼命地眨着眼睛,好像这样做,结在眼眶的眼泪就会退回去,不会流出来似的。
心里酸酸的,鼻子也泛着酸意。
爱。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对靳韶琛的表白,第一个会告诉的是蒋哲远,她一直以为这句话她有朝一日会对靳韶琛说的。
只可惜,没有机会,又或许是,永远没有这个机会告诉他了。
想必,他也是不屑的。
幸好,她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出口,不用忍受他的冷嘲热讽。
“安诺,我知道了,我今后不会打扰你了,”蒋哲远艰难地一字一字道,顿了顿,话锋一转,强势地宣布,“但如果他对你不好的话,我一定会出现的,我不会放任他欺负你,你还是有后台的,我蒋哲远是你永远的依靠。”
“安诺,不要忍着,你永远不需要那么坚强,痛了,就回头看一眼,我,永远就在你的身后,等你,永远会等你。”
蒋哲远说到最后,声音带上了哽咽之色,他不舍,他不忍,放手好难,真的好难。
“安诺,珍重。”
他说完,就立刻结束了通话,他害怕,害怕再听到她的声音,自己会忍不住后悔,会忍不住想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眼泪从眼眶里止不住地流了下拉,模糊了眼前的镜片。
从记事开始,他便没有再流过眼泪了。
他尝到了眼泪咸湿、苦涩的味道,原来眼泪是这个味道的。
第一次尝,毕生难忘,就跟他此生永远无法忘掉安诺一样,这个他爱了多年的女孩。
听到她说爱上了靳韶琛,他心如刀绞,自己从来就没有从她口中听到过这个字眼,如果有,那哪怕叫他立刻死去,也不枉此生了。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他肆无忌惮地流泪,不用掩饰自己的狼狈,也不用掩饰自己的失意。
他跟靳韶琛的这场战争,硝烟还没开始弥漫,便已结束,不战而败。
不。
他不是输给靳韶琛,而是输给了安诺。
安诺,我的心很矛盾,一下子希望你能幸福,一下子又很小人地希望你不能幸福,如若你无法幸福,那我就有了发挥的余地。
你若是知道我的心声,一定会恨我的卑鄙无耻。
是啊。
我也觉得无耻,成了我最不屑的小人,连我都唾弃我自己。
蒋哲远立在原地,一会哭一会笑,像个疯子,一个人独自舔噬伤口。
……
沈安诺手中的手机,隔了一会儿从掌心滑落,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而她并没有立刻去捡起来,而是任由手机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病态苍白的脸上,没有半丝的血色,憔悴跟悲伤交织着、一丝一缕地爬满了她整张曾经生机盎然的脸庞。
她死气沉沉地靠着,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眼泪,最终还是没有溢出来。
她清楚,她所说的这番重话,是故意的,伤害了哲远,然而,她并不后悔。
她都自身难保了,不想再牺牲旁人了,尤其是她愧对内疚的哲远。
接下来的路,只能靠她一个人勇敢地往前行了,哪怕披荆斩棘,她也要义无反顾地闯上一闯。明天,就能见到念白了。
她下床去洗手间一趟,从镜子里无意间看到自己骇人的脸色,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不能用这样的脸色,见念白。
睡一觉,养精蓄锐。
她逼迫自己睡,足足过了一小时,迟来的睡意终于光临了。
靳韶琛忙完一切的时候,已经深夜。
她睡得很沉,他站在床前看了良久。
他的安诺,百看不厌。
病房里还有隔间,隔间里有张一米五的陪护床,但他并没有打算去睡。
他脱掉了大衣以及西装外套、褪下长裤,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病床并不大,她一个人睡,绰绰有余,再容下他,显得狭窄了。
他并不想离开她去睡另一张床,便拥着她将就地躺了下来,贴着她的身体,闻着她身上独有的芬芳馨香,清冽、恬淡、醉人。
这张床不舒服,床上用品也不是他所习惯的dc牌子,但因为有她,他居然很快睡着了。
清晨,沈安诺做了个梦,梦到有个重物压在她的腿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然后就惊醒了过来。
很快,她发现了梦中的重物并不是无中生有的,而是靳韶琛的一条大长腿,压在了她的腿上,牢牢地占据着半壁江山,连床都被他霸占了三分之二,她几乎是蜷缩在他的怀中,被他抱着,才不至于跌下床去。
沈安诺吃力地抬头,发现他还在沉睡,他的眼睫线很长,睫毛又卷又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