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远,但是顾怀渊的声音依然清晰。声音不急不缓,话语里能让人看出来他淡淡的悲天悯人的情怀。
“前朝覆灭,路有冻死骨,多少人为了活下去去啃食亲人的肉。天灾不住,人祸不止,让人心伤……”
寒霜端着茶盏听了一阵,心中不免戚戚焉。
寒安跟小二点了些小食,拿来和茶,见她面上的神情,于是也往窗边坐了坐,去听顾怀渊讲学。
她正听到顾怀渊劝人为善,心中不赞同,面上却笑着道:“这位国师倒是一位大仁义的人。”
恰逢小二端了零嘴儿上来,正好听见寒安的这话。他一边放着食物,一边笑着道:“姑娘这话说的对极了。国师大人就是一个大善人,经常救助贫苦百姓。去岁江南大水,多少家庭在这灾难面前分崩离析。要不是国师大人专门去了一趟江南,上下联系官员,开仓放粮,救助百姓,恐怕有的是人去世呢。”
寒霜耳朵动了动。去岁的洪灾她记忆犹新,她给苏云眠提前出了主意,也在跟荣安通信的时候顺带提到了这一茬。却不想里面竟还有个顾怀渊。
小二将菜品上完,笑着道:“三位小姐慢用,小的先下去了。若是各位小姐还对国师大人的事情感兴趣,可以跟跑堂的说一声,会有人来和各位讲国师的事情的。”
说着行了个礼,下去了。
寒霜见此便不免笑道:“这酒楼的老板也是很有些脑子,知道大家都想听国师的事情,还开了这么一条赚钱的路子。”
她心中好奇,遂问另外两个,“要不要叫个跑堂的进来讲讲?”
寒安才不想听,“不必了吧,总归跟我们不沾边,何必听呢。而且民间的故事多少都是假的呀,听了反而混淆视听。”
她听到国师讲到说要行善事,结善果,放生动物,爱护老人,多去寺庙求求菩萨的时候,不免嗤笑了一声,看着寒霜,“寒霜,你真的觉得这个有意思?”
寒霜不急不缓地给她倒了一杯茶,吩咐在旁的春风道:“还是去请个人来,说说书。”
寒安横眉冷对,“寒霜,你没听见我说的不成?”
寒凌在一旁安抚道:“安姐姐不要着急。姐姐的意思是,国师大人在朝中既然深受信任,不妨多知道些他的事情也好。——何况凌也非常好奇呢。”
寒凌开了口,寒安也只能闭口不再说话了。
她实际对要不要参加会试,去做官,都无可无不可的,当官什么的,对她来说难免有些麻烦,她也委实不是能在官场吃得开的性子。——这点自知之明她倒还有。
她来京城,就是不想一辈子都在曦城那么个小地方,她想要嫁到京城来。所以才苦心孤诣想搭上曲明玉的顺风车。
所以在这些事上,她远没有寒霜寒凌想的远些。
寒凌问寒霜,“姐姐,国师大人的话,你怎么看呢?”
寒霜道:“教人向善从来都是好事,我倒觉得他有悲天悯人的心性。何况他又不是强制每一位百姓都去寺中捐赠,不过是教导大家心中有佛罢了。先人云,教化风化,想来便是如此。”
——何况这里面牵扯到九门提督来此行事,想必是在陛下那里过了名目了,陛下对这样的教化之德,恐怕也是很看重。
也就寒安这样没脑子的会自顾自地说不喜欢,若是真有有心人听到,记上一笔,已经入朝为官也就断了路了。
正想着,酒楼里说书的人上来了,竟是先前的那个小二。
“给小姐们请安。”
小二隔着帘子向她们躬了躬身。
“既是要说,那便从国师大人的身世说起吧。”
“国师大人乃是黄杨老人的高徒。黄杨老人诸位小姐应该知道吧,最是博学多才的。精通岐黄之术,老周之说,一贯认为要以民为贵。黄杨老人最初名声未显的时候,就四处救助贫苦百姓,累积了大大的功德呢。”
他一边说,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国师大人就是黄杨老人的高徒,所有的东西都是由黄杨老人传授的,学得非常精通。陛下当年去请黄杨老人再出山,老前辈要在终南山为民请愿,就将自己的首徒送入了朝中,要他‘荡清朝中风气,造福万民’。国师大人一日不是在这样做。”
“国师大人是谁家的子弟,谁也不知道,但都觉得能有如此钟灵俊秀的后代的家族绝非常人。国师如朝,当年就揪出科场舞弊一案,还了天下苦读学子一个公道。”
“一鸣惊人呐那可真是。”
“从此以后,没有人敢小瞧国师大人。”
“入朝第二年,和北狄交涉友好,双方共筑和平,迄今已经有十年。”
“入朝第三年,提拔东南水路都督陆衍。陆将军击溃东南劲敌,一战成名。”
“入朝第四年,实行摊丁入亩,让百姓都更安生。遂有余力为国效力。”
“入朝第五年,大开商贸,遂有西市。”
“入朝第六年……”
小二一条一条的细数,寒霜听得震动。
她和荣安曾经有过一个促膝长谈。
烛火飘摇,外面风风雨雨,拍着窗户,像是森森恶魔。
寒霜和荣安对坐,手中互相捏着黑白双子。
落子的时候,寒霜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问荣安,“大公主为什么想要改革律法?”
荣安在她的对面落子,黑子堵住了白子的生路。不假思索地回答:
“必要立法,必要变法,才能改换新颜。古来多少王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