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你别气,我错了……”
夕涵突然说起梦话来,声音含糊,几乎要哭出声来。
束和的动作一滞,看她如此更是心疼。
他探身轻轻拍拍夕涵,将声音放得轻柔:“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个梦,醒了就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叫醒的方式太过温柔,夕涵仍沉浸在梦里,并没有清醒过来。
正在束和狠狠心,准备把声音放大一些的时候。
夕涵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惊叫出声:“哥哥!”
她猛地坐起身,眸中写满了惊慌。
刚清醒过来,夕涵还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的鼻子红红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看她哭了,束和更是手足无措起来。
“夕涵,只是个梦。”
束和上前两步,像是害怕惊动了夕涵,语气格外温柔。
“束……束和……你怎么来了?”
夕涵动作迟缓地转头看过去,她努力想露出一个笑,但最后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看她这样,束和都要急得落下泪来。
他紧紧皱着眉,脸上满是焦急,站起想要抱抱她,却生怕唐突。
只这么一会,束和的额头便见了汗。
他这边挣扎无比,夕涵却仰头看他,汹涌的泪水停住了。
夕涵伸出手,嗓音还有些喑哑:“我抱抱你,好不好?”
束和自然不可能说不好,忙上前坐到床边。
他伸出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还是夕涵探身,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束和身体先是一僵,而后努力放松了肌肉,任她抱着。
屋里一片安静,束和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
“我刚才梦到哥哥、姑姑还有爷爷奶奶了,他们在一个桌子上吃着饭。任我怎么叫他们,他们都看不到我……”
夕涵本来已经平静的情绪,又喧腾起来。她抱着束和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想从他的身上汲取些力量。
“后来,哥哥问我……问我,为什么不回去?”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束和能够感觉到,有滚烫的泪水滴在他身上,每一滴都在他身上烫出一个窟窿,瞬间血肉模糊。
“束和,我从来……从来没和哥哥分开过这么久……”夕涵声音颤抖,咬着唇没办法再说下去。
她从有记忆起,便是和哥哥一起生活的。从那时,爸妈离婚,都说要带哥哥走。年仅十岁的哥哥,却抱着她,说只要和妹妹在一起。
后来几分周折,爸妈各自组建了家庭,将他们彻底抛到脑后。只有哥哥,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身边。
哥哥是哥哥,也是爸爸,也是妈妈。
虽然哥哥结婚以后,她态度强硬地搬了出去,自己租房子住。但是每个礼拜都会见上几面,有时哥哥没有时间,嫂子也会带着小孩来看她。
而哥哥的家里,甚至给她留了一个单独的卧室。
夕涵哭得眼睛都疼了,才终于平复了情绪。
“束和,我记得这里有古筝对不对?”夕涵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许是刚才哭得厉害了,嗓音发哑。
“有有!”听到问话,束和连连点头,他转头看向门外,“安子,去取古筝来!”
门外传来安子低低的回话,束和转头看向夕涵,那动作神情显出几分小心来。
他偷偷地瞧着夕涵的表情,想要看出她如今的心情,而自己心里也是乱得厉害。
束和自小便没有了父母,被姑父二两银子卖进宫里做了太监。其实他对家人没有什么记忆,七岁以前还会偶尔还会想想。但是后来,便满心满眼都是那一个人了。
以前,他觉得不记得父母的模样也没有什么。如今却遗憾万分,如果他还有小时候的记忆,或许也会思念。
那么,至少他能体会几分夕涵如今的心情。
他坐在一边,急得不行,却也不敢随意开口。
夕涵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束和手足无措地待着,不多时额头便见了汗。
安子的动作很快,他和一个小太监抬着古筝进来,手脚利落地摆好,便行礼退下来了。
夕涵披了外衣坐到古筝前,将义甲带好,手搭在弦上,拨出几个音来。
“妈妈很喜欢古筝……”
她突然开口,声音平缓,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束和立在一边,站得笔直,他小声地应了,却没敢往下说话。
夕涵并不在意他的反应,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扯出一抹笑,继续说道:
“我小时候拼命地练古筝,总想着……如果我古筝弹得好,说不定妈妈也就喜欢我了……”
她轻笑一声,便没有再说了。
说下滑出一串音符,却是欢快的调子。
初时还有些生疏,半刻后手下的动作愈发娴熟。
夕涵的视线落在古筝上,却似乎在透过琴思念另外一个人。
小时候她像是疯了一样练古筝,谁也劝不了她,就算把琴藏起来,她也会去离家几十里的琴行练。
哥哥本就少言,也没有劝她,只又买了一架古筝陪她一起练。
夕涵从来没有见过哥哥那么笨拙狼狈的模样。
哥哥的学习一直很好,基本稳坐年纪第一的位置,从英语到数学,从政治历史到物理生物,无论是多难的题,哥哥都是手到擒来。就连体育课,哥哥也能称霸球场。
她没想到,一架古筝却把无所不能的哥哥难住了。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