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同父母说起过我?”他眼中似乎隐约闪过一丝黯然。
“我之前以为你申请到购房名额,就会马上同我离婚,所以……所以……”明明说的是实话,此刻被他情绪影响,竟然莫名其妙的底气不足。
“没事儿,我还是住酒店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与说家里没有他房间一般无二。
看着他的车远去,莫名其妙觉得欠了他点什么说不出来的东西。
在家只稍作逗留,下午两点,便来到了q大。胡昊然在酒店安置好,也会去。
照常理,我同胡昊然既然一起来参加q大校庆,若是有礼貌的做法,应该同胡昊然知会一声自己的行踪。可自打知道了他在我手机里装跟踪器的事情,心里就生了别扭。暗道:“你装跟踪器这么不礼貌,我也回敬你个不礼貌”。
之后,我从不主动打电话知会他自己在哪里。他有时会问起,我便会没好气反问:“你的跟踪器失灵啦?……”
卢教授是经济学博士,q大学金融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现代金融与投资理论、公司金融、投资银行业务等方向,在业内颇有名气。q大学金融系学生无不对其敬佩不已。
图书馆二楼一个明亮的小报告厅,卢教授坐在讲台上,虽然人已经极为消瘦,目光却依然炯炯,声音也依然铿锵。台下人太多,乌压压一大片,很多人都站着,我也没捞到个坐处。
“研究了那么多年的金融,总觉得怎么研究都不够透彻,所以总也停不下来。害得这些年来,夫人总说我思维单调,毫无情趣。最近因为频繁治疗,学业虽荒废了不少,却更多思考起生命来。本来生死攸关,有些东西本不足为外人道,但最近总听得我们金融系学生在社会上遭受了些挫折,这几年日子不好过,便整日怨天尤人、要死要活。便想把我最近活在生死边缘悟到的一些心德,与同学们一同分享。医生说我已经“不可救药”,悲怆之余,唯有自救,学会自救事实上就已然完美。我一垂死之人尚且能如此,你们又怎能自轻自贱,说出放弃的话……”
没有以往的掌声雷动,台下尽是此起彼伏的抽搐与呜咽声。
卢教授似乎有些累,端起水杯喝口水,想稍稍缓和一下,可那颤颤巍巍又骨瘦如柴的手,叫更多人忍不住哭出声来。
片刻之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越来越感慨,沉静地对待生命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品质。大环境是道,人的命和运都要依存于道,而且,更大的宇宙法则在等我们,不用急,不用怨,刍狗而已……”
午后的阳光照在卢教授身上,是一层暖暖的光。所有人都在擦拭眼角,那些泪水,有对教授即将逝去的不舍和心疼,也有对自己生平遭遇的悲悯和同情。
我红着眼来到室外的一颗树下,试图平缓一下自己被卢教授戳到了疼处的心。
不经意间,身侧不知何时悄悄立了一个人,此刻用两根手指夹了张纸巾递到我眼前。
抬头,是黎昕。很久没见过他,脸庞略微有些浮肿,身材也微微发胖,只有眼睛里温润的目光还是那么熟悉。
“你最近好吗?”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还好。”
“你那些债务解决的怎么样了?”
“基本没什么进展。”
“你别急,总会慢慢解决的!”他试图安慰我。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
我们都陷入了沉默,耳边只剩树叶的沙沙。
良久,他幽幽道:“你怎不问我?”
抬头,他眼中有以前那种熟悉的热切,我曾因此心跳加速,可此时却是这么不合时宜。
他刚才确实主动问我的情况,也许问回去才是礼貌。
“哦,你最近好吗?”我像个复读机。
“不好!”
我愣了愣,脑子里有些混乱。
“你那些债务解决的怎么样了?”
“已经解决完了!”
“哦!”
他已经解决了,那还有什么不好?他之所以能解决,大概能猜出来是赵林艳帮的忙。
想起赵林艳,我有些发毛,她可不好惹,上次叫我吃的苦头还历历在目,那些警告也还犹在耳际。我立刻不安起来,打算敷衍了事几句就离开这里。
“你也不问我为何不好?”。
他今日总不直接说,老是啰里啰嗦的绕弯子。
我不想与他继续纠缠下去:“黎昕,我之前听赵林艳说你们要结婚,所以……所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你听她说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她?为了我吗?”
“也算是跟你有关吧!我之前发了信息给你,约你在y公司楼下见面,结果你没来,倒是债主来把我给抓走了,他们把我关在茶室里,然后你家赵林艳就来了,我想你该明白发生了些什么?”
本来想赶紧了结此次谈话,可我这人心胸狭窄,热爱告状,更乐于看到被诉之人受到严厉打击,自小乐此不疲,长大之后,这些陋习依然屡屡显现。此刻即便知道告了这一状,黎昕也不敢去对赵林艳说一句重话,却仍旧忍不住要告这无意义的一状。
“你约我?你想见我?”他热切加剧,明显跑题。
“不是不是,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把你送我的梳子和你妈妈送我的镯子还给你。”
“还给我?你不用还给我,你要知道,你是这世上唯一值得我送那些东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