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没有说话，有容太妃牵制蒋妃，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蒋家立场不坚，既有脱离镇西侯府一家独大的野心，每每又在危急时刻临阵倒戈，实在不是个可靠的盟友，互相利用则罢，若说推心置腹，却是万万不能的。
何况，她和姬尘联手从蒋玉衡手上夺走了万太岁这块肥肉，蒋玉衡纵然不记恨她，蒋家又哪有那么大度，现在妥协，不过是窥见了姬尘的冰山一角，不想与之为敌罢了。
如果真借她的手除掉了镇西侯府，蒋家取而代之，第一个对付的必然是她和姬尘，思及此处，明珠笑意更加深了。
“大魏无皇后，姐姐便是六宫之主，这甄选一事，自然是由娘娘主持大局，又何必担心呢？”
蒋妃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她阴测测地道。
“你不知道，本宫已经看过待选的名册，里头可有容太妃和容锦年的堂妹容雪萱！听说容家将她培养成了一位知书达理的美人，颇有当年……荣宠一时的叶棠华之风范，而本宫已为人母不再年轻，难保陛下恩泽如初！”
容雪萱？貌似是苏荡同年纪的小姑，容家这时候把她送进宫，莫非真是为了对付蒋妃，明珠神色闪了闪，又笑道。
“娘娘风华正盛，雍容华贵，魅力岂是涉世未深的小姐能比的？不过说起那位叶昭仪……明珠却有些不解，当年她也算颇为风光，怎么最终却进了冷宫？”
叶棠华失宠的事，盛京无人不知，但都只模糊晓得是因为她做的某件事触怒了献帝，深究起来，却又都不明就里，虽然当年此女受镇西侯府胁迫，陷害过自己，如今不过自作自受，明珠没有半点同情，但也不由对她倒台的原因有些好奇。
蒋玉媛看了明珠一眼，缓缓道。
“你当然不会知道，陛下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宫里自然没人敢提了，不知你可清楚，叶棠华当年是谁送进宫中的？”
明珠点点头。
“国公府季家。”
蒋玉媛嗤笑，目光中流露出嘲讽。
“哪里还有什么国公府季家，那不过是反贼季氏罢了，虽然如此，季老头倒确实是大魏第一文豪大儒，调@教出来的人也是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又貌美温顺，陛下自是喜爱，让我当初在太子良媛之位上徘徊许久，差点都被淡忘了。只可惜，陛下虽喜欢叶棠华，但对季老头却是厌恨至深！”
明珠面目平静，藏在袖中的手却不由握紧。
“为什么？季修贤当年不是太傅么？听说辅佐陛下很是尽心尽力，虽说忠言逆耳，但也不至于到厌恨的地步。”
蒋玉媛严厉地看了明珠一眼。
“妹妹的语气，仿佛季老头是个冤死的忠臣一般，注意你的言辞，幸而这是在凤藻宫，若是在紫宸殿，你可知道说这些话，是怎样的下场！”
呵！那个昏君！她父亲季修贤殚精竭力教导他一场，死后竟是连提都不许人提！
虽然愤怒，明珠却还是欠身。
“多谢娘娘提醒。”
蒋玉媛颜色缓和了几分，这才接着道。
“什么忠臣！据闻，季修贤的夫人兰氏一族，除了擅香道外，还能观星象，占吉凶，懂得相度之术，因此在先帝在世时，季修贤便曾向先帝进言，说兰家族长认为，太子非真龙之相，而是化龙不成的独角蛟，若坐上皇位，国运必衰，龙气渐尽，只有十三皇子百里瑕，方是紫微星照耀的真命天子，说出这样的话，你让陛下怎么相信这位太傅对自己一片衷心？”
明珠意外至极，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听父亲提过，若非蒋妃说起，她大约永远也不能明白，献帝为何会做出欺师灭祖这种无道之事，听蒋玉媛这么一说，倒是想通了许多事。
一则原来父亲和兰家，曾动过支持姬尘的念头，难怪三哥和姬尘走得如此近。而季家虽支持过姬尘，献帝登基后却也是一心一意辅佐，从无贰心，献帝因为当初的一席话，便杀尽她季府满门！真是残暴至极。
二则国公府和镇西侯府明明势均力敌，卫长卿却宁可陷害对自己有恩的季家，选择镇西侯府，多少也是因为窥见了献帝心中的秘密，知道季府倾覆是迟早之事，这才做出了对自己对有利的选择。
她低下头，摩挲着腕上莹润的翠玉镯子，不由勾起一丝冷笑。
所以，卫长卿对梁端阳的所谓爱慕，恐怕也只是个幌子罢了，说来说去，他最爱的终归还是自己，若有一天，梁家也面临着同样的局面，这个薄情之人，难保不会做出同样的事。
当年的自己，为何愚蠢至此，竟然会对这样一个男人掏心挖肺。
只听蒋妃接着道。
“陛下很喜欢叶棠华，所以并未因季家之事迁怒于她，若是她聪明些，今日或许在这凤藻宫的便不是本宫，可笑的是，这女人当年既做了颠覆季家的帮凶，又不能心安理得的做下去，所以在季府一门死绝后，她不仅在每天夜里偷偷给季氏烧纸超度，还在寝宫密室内为季家人立了神龛牌位，本宫便设计让陛下发现了这件事……珠儿你说，她既自掘坟墓，本宫又怎能不趁机帮她添一把土呢？”
明珠沉默半晌，方笑道。
“确实是惺惺作态，咎由自取。”
蒋妃对她的态度似乎很满意，握住她的手柔声道。
“正是不拿妹妹当外人，才将这些宫中秘辛对你说了，也希望妹妹能在开春的甄选中助姐姐一臂之力，毕竟有容太妃在背后盯着，本宫做事始终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