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幽静,商船逆行而上,但是速度依然很快。
凌睿和元惜一直陪着我,静静地,却欲言又止。
我才不管这些,问:“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回去?”
凌睿沉着脸:“最少还要一天时间,河水逆行,速度也快不到哪去。”
“好,咳咳……”我一着急又是一阵咳嗽,凌睿软下来,让元惜过来再看看我。不过她所能做的也只是镇痛和延缓鬼气的流失。
“璃月,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从没见过一个魂脉断了的人,竟然还可以依凭兵器存货,我苦笑着,把颜臻抽取命魂的过程大致讲了讲。两个人脸上都是不忍之情,看着我充满了同情。
就连一直对我凶巴巴的凌睿也难得说了几句心疼的话:
“这件事,阴九知道吗?”
我摇摇头,我们相见那么不容易,后面又发生了好多事情,时机不对,我并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凌睿深深叹了一口气,解释:“当初阴九带你从下面出来,整个人都是虚的,而你已经彻底没有意识,那个时候结界的破洞还并没有封死,阎王大人还在里面。阴九只来得及交代我将你送走……月丫头,阴九他,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至少转世投胎,你的魂魄还能在人间养着,他也是想让你好好的活着。却没想到……”
我释然,浅笑着:“说明我生死都属于这里。”
“你别这么说……”凌睿有些不习惯,他一口否决:“不会的,你不是说你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吗?现在有大把的时间,你讲一讲,或许我们也能帮上什么忙。”
我想着有关神卷的秘密,斟酌道:
“可以啊,我一个人也做不到那么多。九哥和阎王,还在堵死结界的破裂?”
凌睿点头:“到我过来找你,他们都还没有出来。你看看外面的天就知道,这场灾难还没有过去。那个口子就跟撕裂的一样,堵都堵不住,唉……”他愤愤的叹了口气,似乎又难言之隐。
我想了想,继续问清情况:
“你刚才说结界的裂口是要被堵着,既然如此,七殿的阎罗,他们呢?”
“早都默契地带着部下先撤了。”说到这里,他更加不忿,就连元惜也皱起了眉头。
“现在幽冥已经乱成一团,也只有阴玄司的人还在维持秩序,能逃的人都逃了!这帮七殿的,平时都人模狗样的,一个比一个架子端得高,真到关键时刻,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替阴九不值,看看他救下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些早已经能够料到。当初九哥费尽心力查越先生案子时,要不是有把柄,那些人也不会倒戈的这么快。只是……
“就连述静大人也走了?”我十分意外,只是凌睿解释道:
“要毁掉的是天命啊,你不了解那个东西在他们眼里的意义。天命要毁,意味着整个幽冥都会完蛋,是信念的崩塌。当初痛恨阴九大乱天命,他们恨不得把阴九碎尸万段!后来发现溟烈才是凶手,于是又对他深恶痛绝。可真当天命除了问题,那些人,却只会抱怨,推卸责任,什么也做不了。话又说回来,他们走了也好,留在原地就会添乱!”
他说的也对,更何况,这七殿以后还会不会有,还是个未知数……
我想了想对策,对凌睿道:
“神卷的事交给我,我一定会将他们带出来。现在还真需要你们帮忙做几件事情。”
“只要能救人,你说!”
“首先,你们需要去芦苇荡的坟冢一趟,将墓掘开,里面有越先生的衣冠,将它们全部沉到忘川里。”
凌睿不解,怪异地看着我,将信将疑。神卷的秘密一时也说不清,我只解释:
“这个问题很复杂,我也只能大概解释,越先生和神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他留下的遗物,对修复天命有很大的帮助。”
他们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第二条,等我回到下层结界当中,你们将地狱和幽冥的各个狱井全部封死,只留下承宣殿当中的一口狱井,到时候九哥会从那里带出。”
“全部封死,那地狱岂不是和幽冥就彻底隔断了?”凌睿心中再生出犹疑。
我身上本来就隐隐作痛,耐着性子解释,还要分神镇痛,再听他反驳,既有些没了耐心,生气说:
“你要是信我,就不要老是怀疑我的决策!只需要服从!!”
凌睿被我吼得一愣一愣,我懒得再解释,直接把后面的几条都交代了,他们主要的动作,都是为了将幽冥和底下彻底隔绝,不论是用法阵也好,是用砂石施法术封死也好,总之就是要让下面变成一个死穴。
我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修复天命,保护神卷。
而是毁了它。
天命陈旧,神卷崩落已成定局。这个地方需要一个新的制度,而新时代的诞生,势必要以旧时代的牺牲为代价。
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越善先生交给我的法诀,并不是修复或者维持,而是彻底的毁灭。
那是他附在我的耳朵边说:
“璃月,记住你自己的选择。不要被外界任何因素干扰,幽冥已经坠落,与其让它在毁灭中化为废墟,不如由你还有阴九在废墟上重建新的世界。”
他的意思,我懂了。
世间人千千万万,一条逆行之路,唯我独往矣。
信奉天命,忠心守护,这是纯臣的赤诚之心;敢于创造,敢于革新,这需要义无反顾的坚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