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军队互相掩护,缓缓退出谷口。正在这个当口,鲁芳带着一千挑选出来的身手敏捷的军士,直冲下山去。
见不过千把宋军向自己冲来,交趾人不明所以,为防意外,牢牢守住阵脚,只以弓箭向宋射击。
从上而下,宋军速度相当快,也不管交趾人的反应,径直就到了土墙下。
此时主帅黎奉晓还没有出谷,交趾指挥的军官搞不清宋军的意图,也不敢乱动,只是派出几百精兵把宋军监视住。
鲁芳带人到了土墙下,见交趾人并没有围上来,出了一口气。虽然打广源州的时候交趾人吃过一次火药的亏,但这个年代实在很难立即把这些东西搞清楚,更何况这些不了解情况的底层官兵。
土墙下面落满了宋军石砲打过来的石弹,鲁芳吩咐六七百人在周围警戒,自己带了三四百人钻到土墙下面,掏出随身带的小铲子,掘起坑来。
这些小铲都是用的好钢,价值不菲,蔗糖务里也都是集中使用。
土墙周围土层松软,用不了多久,就挖出了一尺多深的坑。宋军把随身带的火药埋在里面,理了导火索,鲁芳一声呼哨,迅速后撤上山。
此时谷口乱糟糟的,交趾军队就眼睁睁地看着鲁芳带人下来上去,心中疑惑这些宋军到底在搞什么诡计。虽然也看见了宋军在土墙下埋东西,却想不到火药上来,还在绞尽脑汁地思索。
鲁芳冲上山顶,出了口气,到徐平面前回报。
徐平看看身后,高大全和韩道成带着自己的骑兵部队正在整队,对鲁芳道:“点火,把土墙炸了吧!”
鲁芳应诺,掏出火绒点着了引线。
黎奉晓刚刚出了谷口,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前方尘土满天,硝烟弥漫,有的石弹还被炸得四处乱飞,砸进人群杀伤不少人命。
等到烟尘变淡。只见自己辛苦建起来的土墙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堆一堆的黄土,杂着杂乱无章的宋军射过来的石弹。
只觉得一股血气从心底翻涌上来,黎奉晓双目喷火,恨不得转身就带人杀回去。与宋拼个你死我活。
土墙被炸,如果不修,就要面临宋军石砲的威胁,就不是今天这样能够在山谷轻松进出的局面了。而要修好土墙,怎么也得三五天的时间,交趾军队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这样耽搁?不说即将到来的雨季,就是从升龙府向这运粮草就要占用大量人力,花费不菲。
交趾说起来是一国,真要比财力连邕州一州之地都比不过,在这里与宋军多耗一天都是失败。黎奉晓是真地耗不起。
此时太阳西坠,白天的酷热慢慢散去,漫天的霞光中微风轻轻吹拂。
随着交趾军队从谷口撤退,高大全和韩道成重整了骑兵部队,慢慢又逼了过来。黎奉晓不知宋军要做什么,土墙又被打掉,只好命令全军后撤三里,避开宋可能进行的偷袭。
桑怿看着慢慢向谷口逼近的韩道成和高大全,沉声问徐平:“真地要让他们去?仗打了这么久,你可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冒险的事!”
“战事不能再拖下去。交趾人没有本钱拖,我们也一样没有本钱。枢密院已经几次行文要求我稳定边境,不得与交趾人再起争执。如果战事拖延,枢密院可能会强行命令我们退兵。而如果再误了蔗糖务的收和种,我一个小小的蔗糖务提举,担不起后果!”
桑怿没有说话,他是左江道的巡检,这些压力到不了他身上,但天天与徐平呆在一起。还是能理解徐平的心情。
在邕州辛辛苦苦六年,如果在最后关头一切功劳和苦劳都化为乌有,徐平显然不能接受。而且徐平在朝里没有奥援,只要有一点把柄被人抓住,就很难翻身,做事不得不谨慎。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徐平没有说,四五月间他的任期就要到了,虽然这个年月不会精确到几月几号离任,但一两个月内必然会有接任的官员到来。如果那个时候徐平还带着蔗糖务的大部分人员在谅州这里苦战,给继任者留下一个烂摊子,搞不好会想走也走不了。
交趾人拖不起,徐平这里不能拖,不能冒的险现在必须冒了,战事必须速战速决。黎奉晓这样想,徐平也是这样想。
高大全带着手下两千骑兵出了谷口,见前方交趾军队已经退到几里外,正在掘壕沟立拒马,吩咐手下在谷外停下。
下了马,高大全走到山坡下,抬头看着山上的徐平。
夕阳的霞光中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高大全静静站着,没有说话。
徐平看了看旁边的鲁芳,挥了挥手,转头看着山下。
山上传来一几声鼓响,高大全听见,深吸了口气,向山上徐平的身影深施一礼,转身上马,带着部下向前行去。
当年在中牟庄园里签下的卖身徐家为奴的文书早已过了期限,徐平也没要求高大全再签,不过工钱和各种赏赐从来都没少过,一切都如同原来的样子。
高大全知道徐平的意思,想寻个机会把他送进军去,搏个一功半职也是出身。虽然在邕州这里办起来容易,但这里实在偏远,徐平还是想回到开封之后再想办法。一切正常的话,徐平那时的身份很容易就能办成。
能够遇上徐平这样的主人,高大全一直庆幸,虽然他的性格沉闷,很少把这些话说出来,但一切都记在心里。
这次出击徐平已经交待得清楚,对战事至关重要,但也危险异常,虽然高大全的性格一向谨慎,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