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闻声即刻醒来,捧起玉儿的手,担心地问:“可好些了?头还疼吗?”
玉儿点头:“好些了,就是渴。”
多尔衮立时去倒茶水,手忙脚乱的,把门外的宫女也惊动了。
看着他欣喜又笨拙的模样,玉儿知道,多尔衮待她是真的好,若没有福临,没有皇权的对立,没有生和死的威胁,没有齐齐格……
她摇了摇头,这世上的缘分,到底该怎么算。
当初姐姐若年少就嫁皇太极,可能不过是变成一个普通的后宫女人,当初若是齐齐格嫁给皇太极,玉儿嫁给多尔衮,一切又会不一样。
但这一切都没发生,所有的恩怨情仇之后,就剩下他们俩了。
而发生过的事,即便当事的人也不在了,都永远不能被抹去,人活着,不能只为了私欲。
喝了水,玉儿的精神更好些了,多尔衮松了口气道:“苏克萨哈送来消息,福临已经顺利抵达盛京,两日后四嫂会与先帝合葬。”
“说来,你为何不去?”玉儿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以为你会亲自陪福临去。”
多尔衮垂眸犹豫,片刻后道:“你别怪我,我是存心想把福临支开,和你单独待一段时间,哪怕几天也好。平日里,福临在苏麻喇在,我们终究不得亲近。”
“齐齐格百日尚未过。”玉儿道,“多尔衮,别叫人戳你我的脊梁骨,齐齐格也会心寒。”
多尔衮摇头:“倘若是齐齐格故去后,我与你才互相看对眼,那我才是薄情寡义。可我对你的感情二十多年了,玉儿,齐齐格活着我就对不起她,何必在她走后再假惺惺?我负了她,不能再负了你,正如你说的,你也不愿负了我。”
倘若没有那一切的一切,世上大部分的女人都会沉溺在这样的爱恋里,偏偏大玉儿不能,也许她今世投生时,老天爷就没给她安排情爱。
“那就听我的话,回去休息,哪怕去对面炕头上睡一觉也好。”大玉儿道,“我们都要好好的。”
“好,你别操心。”多尔衮说着为玉儿盖好被子,“我回家去歇着,明日一定精神满满地来见你,你也赶紧好起来,趁着福临不在家,我想带你出去走走。”
玉儿含笑:“知道了,明日再说,如今东莪一个人在家带着多尔博,她会害怕,你早些回去才好。”
多尔衮应了,离开慈宁宫后,先到武英殿处理一些政务。
不久御膳房的人送来一些食物,说是太后下旨,请摄政王带回去给东莪格格,多尔衮很高兴,便兴冲冲回来,想让东莪开心。
东莪自从母亲去世,终日郁郁寡欢,虽然学着母亲的模样,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叫多尔衮没有后顾之忧,可她没有了笑容,再也不是过去那娇滴滴爱笑爱玩的姑娘,叫他这个做父亲的很心疼。
“这是皇伯母命御膳房的人给你做的。”多尔衮道,“都是你爱吃的东西,皇伯母知道你瘦了,很心疼你。”
看着下人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铺开,东莪冷冰冰地对婢女们说:“你们拿去吃吧,我不想吃。”
多尔衮不禁蹙眉,耐心哄着女儿道:“身体不舒服吗,东莪,告诉阿玛,那里不舒服?”
“心里。”东莪看着父亲,看着他每日增添的皱纹,和已经没有悲伤的双眼,难过地问,“阿玛,您已经忘记额娘了是吗?”
多尔衮板起脸来问:“是哪个下人胡说八道?”
东莪的神情,像极了她的母亲,她摇头道:“不是哪一个,是全天下的人都在胡说八道,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阿玛和皇伯母好上了。”
多尔衮脸色大变,怒道:“东莪,不许胡说。”
东莪毫不畏惧:“阿玛,我不聋也不瞎,您既然做得出来,为什么怕我问?阿玛,额娘死之前那么痛苦,日日夜夜地折磨自己,难道不是因为您和布木布泰好……”
一记刺耳的重响,多尔衮的手掌从女儿娇嫩的脸蛋上挥过,瘦弱的孩子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
“阿玛……”东莪的脸迅速肿起来,她长这么大,父亲连大声责备都不曾有过,可今天,竟然动手打她。
“太后的名讳,不是你该叫出口的。”多尔衮压抑震怒和心疼,遏制脑袋里乱如麻的慌乱,“东莪,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道听途说,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你额娘不得安心。”
东莪顶着红肿的脸颊走近几步,似乎不惧怕父亲再赏她一巴掌,冷笑着,眼中带着不该在她这个年纪出现的恨与讥讽:“阿玛,您最没有资格说这话,额娘就是被您逼死的,您和宫里那一位,都是杀人凶手。”
“够了!”多尔衮根本无力招架女儿的咄咄逼人,她简直学得和齐齐格一模一样,更何况他心虚,他或许能从容应对全天下人,唯独躲不过女儿眼里的痛苦。
“阿玛,别忘了您对额娘的承诺,让她成为皇后。”东莪泪如雨下,哭着质问父亲,“阿玛,您都忘了吗,忘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东莪,额娘告诉你的?”多尔衮神情严肃,“你记着,这话不能到外面说,不能对任何人说,东莪,答应我!”
孩子哭得凄惨,弱小的拳头一下下捶在父亲的身上,哀求着他:“您不能忘了额娘,阿玛,额娘好可怜,阿玛,我要额娘,我要额娘……”
这一折腾,直到日落时,家里才消停。
冷静下来的东莪,坦白她是无意中听到父母的谈话,想来多尔衮和齐齐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