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大夫人会这么主动,我挺奇怪的。
但秦漪默默地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大夫人可以动手了。大夫人一摇一晃地走到人皮鼔的面前,将身子蹲下,手指轻柔地滑过鼓面,如滑过女儿娇嫩、柔滑的肌肤……
纵有眼泪从她的面颊滑落,大夫人还是面不改色,轻轻摇头。她颤颤巍巍地将打火机从口袋里摸了出来,犹豫着把人皮鼔点燃,一同点燃的,还有鼔里陆舒窈的骨灰。
点燃之后,她再是憋不住,身子软软地跪在地上,嚎啕恸哭!
我用手拉了拉秦漪的衣袖,小声地问。“那个,接下来怎么办?你想过要怎么善后吗?还有一把火烧了,陆舒窈就能如愿以偿去地府报道投胎了吗?”
不怪我这么多问题,都快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实在是情况复杂,我又摸不着北,才想问秦漪帮忙,让他替我拿主意。
可我犯了个非常明显的错误,我显然错估了秦漪的耐心。他用手掏了掏耳朵,甚是不屑地说,“我没想怎么善后,而且陆舒窈能否去地府,这事情也不归我管。反正只要她不再拿你做祭品,就是把天捅出了窟窿,我也不想管。”
他说完双手叉腰,要多冷酷有多冷酷。
虽然他言语中透着一种我特别重要的意思,但我听了不为所动,并不打算给秦漪说谢谢。只把手拽成了拳头,恨得咬牙切齿。他就不能稍稍严肃些吗?事先想想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大夫人看着鼔一点点地烧着,陆舒窈的亡魂竟从里面飘了出来。大抵因为死后被人剥皮,亡魂竟然千疮百孔,浑身都是血,染得面目全非。它犹豫着捧起已经烧焦的鼔皮,套在自己的身上……
大夫人怔愣地看着陆舒窈,她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最宠爱的心肝宝贝。她当然可以一眼认出陆舒窈,但又迟迟不敢煜她相认。
陆舒窈裹紧鼔皮,竟然裂开嘴冲大夫人笑。“不疼了。不疼了。”
…………
大夫人的泪,更是肆无忌惮地倾泻而出。陆舒窈穿好鼓皮之后,身子渐渐变得透明起来,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舒窈!”大夫人痛彻心扉地叫着陆舒窈的名字,只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去到,那个她早该去的地方了……
大夫人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冲到我们面前,没敢动手,不过言辞激烈,“走!你们都给我走!我们陆家不欢迎你们!请你立刻马上地走!”
她催促我们离开,眼睛涣散无神,如得了失心疯一般,只知道来回念叨两句话。“你们走!给我走!我恨你们,是你们毁了舒窈!”
我的暴脾气瞬间就上来了,哪是我们毁了舒窈,陆舒窈在我们来之前,已经被陆家的人毁掉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改不了。这个锅,我们可不背。
我欲争辩,不过被秦漪拦住,语气轻松。“行吧,反正这地方呆着也一点意思都没有。覃清你去叫乐意起床,我和谣谣收拾东西,今晚就走。”
“哎,凭什么?”我一脸懵逼,秦漪不是很有个性吗?凭什么大夫人让我们卷铺盖走人,我们就卷铺盖走人?
“就是,你凭什么让我叫乐意起床,你和她收拾东西?不能你叫他起床,我和乐谣收拾东西?”虽然都表达了对秦漪安排的不满,但我和覃清的重点,竟然截然不同……
我的问题,秦漪压根不想搭理。至于覃清的问题,他一把将我拽了过来,人到了他的怀里,手自动停在我的肩上,优哉游哉地说,“我和谣谣是天上的一对,地下的一双,做什么事情都得腻味地呆在一起,现在一起整理行李,你有意见?有意见,也保留。”
我弱弱地看了秦漪一眼,他到底脸皮有多厚,才能说出什么天造地设那样的混账话。就我这样的,如果真是一对,那估计天老爷它离瞎不远了!可我又怂逼,不敢反驳,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覃清,盼望她能帮忙说句公道话。
也不用说其他,就一句我和秦漪不配就好。
哪知我也看错了覃清,她摆了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行,行,行。我知道了,你让我叫乐意起床是吧,我现在就去,等会门口集合。”
她这么说,也是这么做,走得特别决绝、干脆。
索性秦漪只是想单纯和我一起收拾行李,并没有趁机对我动手动脚。我在心里默默吐槽,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我们收拾完行李出来,在正门口汇合,大夫人和一众下人也在,上了年纪的管家一脸狐疑地问大夫人,“他们这番到府上,就是我们的客人,哪有大半夜就往外撵人的道理?而且周围就我们这一家,这时上路不安全吧?”
他说得小心,也不想得罪大夫人,只能把陆德川搬了出来。“老爷生前说,要好好招待这几位贵客,我们现在却往外面赶人,真……真不合适。”
“你们在胡说什么?”大夫人非常激动,却有些语无伦次,“他们哪是府上的客人,他们就是府上的瘟神。不然为什么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府上鸡犬不宁,人命一桩接着一桩。他们哪是客人,他们就是登门拜访的黑白无常!”
大夫人把我们扫地出门,我姑且可以忍了。但扣一顶黑白无常的帽子,我真受不起。
东厢房的火已经被扑灭,一身狼藉的陆淳从里走了出来,或者应该称呼他为陆德川更准确些,他被大火烧坏了半张脸,狰狞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