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杨直大惊失色:“娘娘万万不可!你我都不会武功,万一在乱军中碰到了流兵怎么办?”
聂无双冷笑:“碰上流兵自然有睿王殿下安排的暗卫除去,好过在混乱中被顾清鸿找个借口,暗自把你我杀了来得好些。”
杨直面上一白,他是知道聂无双与顾清鸿之间恩怨的,但是看顾清鸿斯文儒雅,又似一心求和,他真的会趁乱痛下杀手吗?
聂无双叹了一口气:“顾清鸿已怀疑边防图是本宫与睿王殿下偷去的了,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想通其中的关键,他还在怀疑。所以他才会追上来试探与我。他没想到我会拿话搅了他的心绪,所以他现在对我亦是有愧又是犹豫。你当他是这般好心护送我回应京?逃吧!趁他还没真正下了决断的时候。”
杨直一听,神色一凛,连忙收拾东西。两人本就轻装简行,收拾起来份外干脆。两人看顾清鸿下楼与几位将士紧急商议。
聂无双心中暗道,天助我也。她向杨直比了比手势,打开窗户,把被单撕扯成条,与杨直沿着窗户慢慢攀下。客栈的士兵都聚集在客栈前,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根本没发现他们已从后门逃了。杨直在马厩旁唤醒车夫,车夫本就是应国的士兵,自然是惟命是从,三人悄悄赶着马车出了客栈,一路向着淙江的方向狂奔而去。
车厢颠簸不堪,聂无双与杨直两人紧紧抓着车厢四面可以固定东西,这才不至于跌出车外。
杨直忍着胸腹间的浊气问道:“娘娘怎么知道睿王殿下会派暗卫护送?”
聂无双想笑,却只能有气无力地挑了挑秀眉,苦笑:“这也是本宫猜的!”
杨直一怔,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聂无双看着沉沉如墨的黑夜,心却并不轻松。顾清鸿不会为了单纯的试探她而去灵州,最有可能的是他虽没有猜透萧凤青偷齐国边防图却不用的真正用意,但是他却已经想到了将来的那个可能。
那就是:萧凤溟借齐国与秦国交战的契机,盘算的可是齐地的万里江山!
顾清鸿去的灵州,那可是与齐国与应国相接的边界重镇!他要防的正是应国的军队!
马车疾驰,破开浓厚的黑暗,空气中湿冷带着血腥与焦味,提醒着他们这里曾经也有过激烈的战事。有时候马车轮下会忽然撞上什么,令车厢中的聂无双身不由己地随着跳了起来,等她探出车窗中一看,才看见是横在路上死去已久的难民,或者是哪国的士兵。
简陋的马车,奔逃的夜,还有未来无穷无尽的恐惧,像是一只冰冷的手紧紧钳制住她的咽喉。不知过了多久,杨直侧耳倾听,忽然惊道:“娘娘,不好了,有人追上来了!”
聂无双心中一惊,连忙探出头去看,果然见远远的有点点火光闪耀,在浓黑的黑暗中犹如一条火龙,远远看不见尾。
“快!再加鞭!”聂无双脸色发白,只能连连催促马夫。杨直惊道:“娘娘,是不是顾清鸿追上来了?”
聂无双在剧烈的颠簸中一声不吭,而那窒息的紧张感更深地笼罩在两人心头。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聂无双看着身后的火龙渐渐靠近,心底中涌出一股绝望,难道她真的命丧在此吗?难道顾清鸿真的在一而再,再而三放了她之后最终要向她下了狠手?!
前路笼罩中黑暗中,像是她那永看不到尽头的未来。聂无双跌在车厢中,浑身颤抖。她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恨自己,若是她能软言软语哄得萧凤青派兵护送自己到应国,就不会像这样横生枝节。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而聂无双乘坐的马车已不能再加快,车夫回头急急道:“不能再快了,马已经快不行了!”
聂无双闻言,心底一灰,咬了咬牙:“下马车!”
杨直惊道:“娘娘!”
“下马车!”聂无双朝车夫喊道。车夫依言把马车停下,回头擦了满头的汗问道:“这位夫人你要做什么?”
聂无双跳下马,看着身后渐渐靠近的火龙道:“他们是来追我的,只要你车中没有人,他们不会为难你,所以你向东北方面继续赶路!我们不会连累你的!”
马夫本就不想惹麻烦,自然连声应是,赶着马车依言而去。
聂无双在黑暗中辨别了方向,踉踉跄跄地向西北而去,杨直跟她身后苦劝道:“娘娘……娘娘,我们可以等睿王殿下的暗卫,他们一定会保护娘娘的!……”
聂无双一声不吭,在密林中穿行,杨直无奈只能跟上。密林中遍布荆棘,划破了她的衣裙,划过她细嫩的脚踝,不一会她的小腿划得鲜血淋漓。夜鸟被惊起,呼啦啦飞过,发出阵阵怪叫。夜中的密林更加阴森可怕,每一棵参天大树都仿佛是林中的鬼怪,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杨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倔强纤细的背影,不由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娘娘!不要再走了!凭我们两人之力是走不回应国的!”
“放开!”聂无双怒道:“怎么会走不到应国?!就算是爬,本宫也要爬回去!”
“娘娘!”杨直“扑通”一声跪在她跟前,苦劝道:“娘娘不可意气用事,如今前路无法,后有追兵,我们当务之急是要躲起来!等睿王殿下来救娘娘啊!”
聂无双的裙裾被杨直牢牢抓住,她怔怔看着黑暗中看不分明的杨直的面庞,忽地冷笑起来:“很久以前,本宫就不相信男人了。本宫相信的是自己!靠的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