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拿不准要不要参加林铭卿的婚礼,她虽然对林铭卿抛却了旧观念,把他当成了朋友,但一想到如果参加婚礼势必要踏进林家,从而见到林敬尧,她就特别膈应。所幸离林铭卿婚礼的日子还有两周,她可以再想想。
随着日期临近,各方面都收到林家的喜帖,静姝在元帅府见元帅夫人拿的有,去医院发现陈其芳拿的也有,她就知道,林敬尧这回是要借着儿子的婚礼广宴宾客了。
不过很不幸,他送贴,人家却并不那么想去,至少她知道元帅和元帅夫人都不参加婚礼,陈其芳肯定也不会去。
出乎人意料的倒是李明诚和顾兰洲要出席。静姝在接到顾兰洲消息时,都有点惊呆了。她问顾兰洲,为什么?顾兰洲只说是政治需要。
说到政治,那就只能是李明诚的事了。静姝便也不过问太多,只对顾兰洲有些同情。听顾兰洲的意思,林家,十几年她未踏足过了,这次看来要破冰了。
顾兰洲给静姝消息,其实是想要她陪伴,静姝也明白。她想了想,觉得去参加婚礼也无不可,唯一烦恼是应酬太多,婚宴不比参加宴会可以故作高冷,人家喜庆的日子,必要笑脸相迎。可以想象,到时婚宴只和人寒暄就会很累。
这时候,静姝其实已经决定要去了。但最终促成此行的,却是婚前林铭卿打到元帅府的一通电话。
府里侍从唤她接电话说是林少爷时,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拿起听筒,哑哑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静姝?”
静姝微微皱了皱眉头,才道:“林铭卿?你怎么把电话打到这里了?”
“想和你说说话。”林铭卿声音有些低落。
“说什么?”静姝问,心里不禁泛起疑问。那天两人分别的时候,林铭卿精神是振奋的,怎么短短几天,他又这样了。情绪未免太反复。
林铭卿却回答:“唔,无事。”
之后好像还说了句什么,听着像在嘟囔,静姝把听筒向耳朵近了近,不过还是没听清。
这个迹象……
静姝迟疑地问道:“你在喝酒吗?”
那边没有回音,静姝等着,一段依稀的水声后,才听到那边出声道:“静姝,我害怕了!”
“害怕什么?”
“成亲。”
静姝精神一震,道:“那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想要取消吗?”
林铭卿:“没有,没有。”
“那你……”
“我也说不清楚。”
静姝一听,叹了口气,用手拍了拍额头。这样的林铭卿,又让她产生一种无力感。上次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是他要坚持成亲的,这婚期要临近了,他又害怕。这让她怎么说好呢?
她兀自叹息,林铭卿听她这边没动静,急道:“静姝,还在么?”
“我在。”
“那就好。”林铭卿念叨着:“其实我没事,就是想听你说说话。我害怕,是因为要开启另一段生活了,对未来有些恐惧,并不是想打退堂鼓。”
他的声调尽量拔高,做出一副无畏的样子,可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传到静姝这边,那声音更显得悲伤。
静姝捂住额头久久不能言,听筒那边却还继续传来故作欢快的声音:“……静姝,你听,外面好热闹,好热闹呵。”
有喧哗的嗡嗡声传来,林铭卿这是在家,那么声音来源定是筹备婚礼的地方,外面那么热闹,他却如此萧条地在喝酒,静姝心里不禁一酸。
“铭卿,你成亲那天我会去观礼,你这两天好好休息,希望看到一个精神的新郎。”
林铭卿声音有了起伏:“真的?你那天没有直接答应,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会去的,上次已经说了,我们是朋友,朋友成亲是大事,是一定要去庆贺的。”静姝耐心和他说。
那头沉默了小会儿,半晌传来话音:“谢谢你。”
静姝提醒他:“不要喝酒了,去休息吧。这可是作为朋友的提醒哦。”
那边像是得到保证似的,声音变得乖乖的,答应道:“好的。那我们到时见。”
“恩,好。”静姝道了声再见,听到那边没了声音,才放心慢慢挂断电话。并不知,电话那端的人并没有听她的话立即去休息。
瞑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那日黄昏的剪影是一个落寞男子倚楼独坐。那灌入愁肠的酒,是他人生所有的斑斓和荒芜。
林家多少还是旧式家庭,所以并没有崇尚新风把婚礼搁在教堂办。静姝伴着李明诚和顾兰洲走入林家的时候,林家屋宇花厅内外早已经是群客云集,热闹非凡。林家娶妻,冯家嫁女,这承京城数一数二的权贵之家联姻,多少豪门贵户今日而至送上祝福,看这场面就能知道。
一声声通报传入内厅,众宾客纷纷停下热闹,望向来人。林敬尧携着林夫人出现在花厅入口远远地迎着督军尊驾的到来。静姝从容走在李明诚身侧,无奈地接受着众宾客如针似箭般目光地洗礼。
林敬尧早已经拱着手,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今日明诚兄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之极啊。林某人先在此谢过。”李明诚摆手:“不敢不敢,令郎大婚,身为长辈,自当是来送上祝福的。”林敬尧又一拱手表示谢意,而后目光才向一左一右的李静姝和顾兰洲身上招呼一来回,连忙向里厅做出请的姿势,寒暄:“尊夫人和大小姐能来,老朽面上荣光无限,话不多说,请先移驾内厅稍事休息。”说着已向林夫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