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风舒,微阳穿透厚厚的云层洒落天际见,这天还是原来的天,可这破云而出的光已不再是原来那束光了。
清晨薄薄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打在地面上,投射出一道道光线,映得丽景轩中刚刚插好的花都有了脆弱的感觉,好像要将颜色倾泻下来,造就一场没落繁华!
冯楚楚靠着苏锦软枕,下半身还覆着薄被,冰凉的绸缎,鸳鸯戏水,悠哉乐哉!在雍容的大红色上,亲昵的纠缠在一起,冯楚楚瞥了一眼那鸳鸯,苍白的嘴角翘起一抹弧度,是淡淡的嘲讽。人都说鸳鸯戏水,百年好合,可是琴瑟和鸣于她来说是高高的奢侈,背负一世恩怨血色,本该同床共枕的人是她恨的人。至于这鸳鸯,无非是讽刺罢了。
碧环轻轻走到她身边,稍有一缕阳光打了进来,本就洁白的脸色有些透明。“小姐,今儿的天气还算暖和,您出去走走吧。”冯楚楚自从重病回来后就没出过房门,就算太医仔细照料着,这总在屋子里闷着也不是一回事啊,这脸色,到现在也没见好些。
冯楚楚略略抬了抬头,看向碧环,一缕青丝随着动作滑倒了脸颊一侧,大病初愈,这弱柳扶风之态,凄凄楚楚之感,更是惹人生怜。“碧环,我现在是不是很狼狈?”她听见自己轻声问。转而又垂下眼眸去。
可这一句话问的碧环莫名心一疼,若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也就是闺中女子伤春感秋,可是她是冯楚楚啊,小姐向来沉稳自若,处变不惊,似乎已经习惯了强大的她,如今这一句话戳到心中痛处。她也有颓丧的时候,也害怕风雨。
她轻轻的躲在她的身边,柔声说:“小姐,怎么会呢,您身体现在已经大好了,若是再梳洗一翻,定还是艳冠群芳的。”
其实哪里还用什么梳洗,她不着粉黛,就是最完美的玉雕。
冯楚楚听着她的话,闭了闭眼,在睁开的时候,忧郁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恒久的自信和坚定。是了,她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她还有更多的事情没做,还有漫长的人生没走完,她要站起来,她的仇还未报,她的孩儿还在等着她。
碧环见自家小姐掀起了被子十分欣喜,小姐终于是想开了。
浅绿色的罗衫微松,漏出一线洁白锁骨,冰肌玉骨透体生香,若是被谁瞧见了,又疑是哪位仙子降下凡间。
“小姐。”碧环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奴婢这就去找人给您梳洗。”说着拿出衣袍给冯楚楚穿上。
“怎么这丽景轩的奴才都不中用了吗?还是见我病着就敢怠慢?”冯楚楚皱眉,光滑的黄铜镜倒影她清秀面容,还有微微愠色。三千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脑后,最后结成一束在碧环的手里。
碧环拿着象牙梳,仔细的梳着头发,“哼!这群人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见您……”碧环突然住了口,歉疚的垂下头,不敢去看冯楚楚,小姐刚刚好转,怎么能拿这些烦心事和她说。
冯楚楚看着碧环的模样欣慰了些许,这姑娘,也学的谨言慎行了。不过,她倒是真的想知道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样说她的。“无妨,你说吧。”
她借着铜镜看向身后地碧环,那眸子里的不在乎的,无所谓的,蔑视地神情缓缓从她的瞳孔中流淌出来,透过黄铜镜,流进碧环的眼睛里。
她如此睿智,又怎会介怀这些?
双手灵巧的一挽,绾了一个灵动的燕尾髻,又挑了一个白玉簪子,插进乌发中。
“小姐,宫中都传言,你因为犯了圣怒,丢了盛宠,连带着咱们家里的丫鬟,都跟着不仔细了起来,处处偷懒,大家都说……”那话她终究是说不出口,只是已经很是明了。碧环也见过了这宫中地见高踩低,只是没想到,连丽景轩中丫鬟竟然也是这幅德行!
冯楚楚扶着椅子站起,环珮叮铃铃响的清脆。“说我终要老死在这丽景轩吗?”她竟然笑开了,这一室阴郁的气氛也因这一笑呼啦啦地跑进了春风,明媚起来。
不得圣心,那个人的心,就算白白给她,她也端不会再要。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她算是深有体会,前世的她将心原原本本的捧到他身边,他都能毫不留情的扔掉,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前世太痴傻了……
想着,她抬头环顾四周,提唇一笑,只怕是她想住在这,这丽景轩也还装不下她!
冯楚楚身姿挺直,眉目如画,眼尾微微上翘,诉说着无声的情话,稍稍一走动,裙摆荡漾如花,一圈一圈晕染出美妙的弧度,尽是步步生花之姿。
这冬风还是有些凉了,冻红了她伸出去的指尖。碧环见状,极其自然的抓回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搓揉着,轻轻地哈着气。
冯楚楚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立即回握住碧环的手,“这些日子我在丽景轩,没去给她们请安,皇后没借着这个由头找你们麻烦吧。”她还是挂怀她,曾经一次生死,愚蠢如她,害的她落得那么一个凄惨的下场,重来一次,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
当年的情景,纵然现在想起,也觉得心口被生生撕裂,有鲜血直流,她永远也无法忘怀那一刻她的神情还有自己的软弱无知。
碧环重新将她的手放回去,笑着答:“没呢,皇上在后宫下了口谕,小主病重,可以不用去请安。”
这院子里的梅花散落了几瓣,顺着西风飘飘扬扬,将香气送入洪武帝的鼻端。
御书房,玉阶丹陛之上,洪武帝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