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的父亲几十年都为了京军服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他的功劳并不比傅大帅要少。他从未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傅家,包括我自己。未曾料想,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下场。当年,傅大帅只因我是个女孩便想将我丢弃,是父亲于心不忍,将我偷偷又抱了回来。我想,光凭这一点,便可以断定,欠了我父亲的,从来都是傅家。”
“傅绍清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墨夫人..”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却又迟疑地不敢确定,傅绍清和章川,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
这个想法,好可怕。
所以,章川是在报复吗?她在报复傅家对自己的不公,对自己父亲的不公。
经过严刑拷打,她说话早已气若游丝,“祁念,若祁煜真的想要傅绍清外公的命来赔偿他二姐的命,又怎么会拉着你做垫背的人?他要是知道你也在车上,绝对不会用这样的办法。祁煜再怎么样,也没有傅绍清半分狠。”
章川已然没什么力气,这话,似乎是在最后提醒我什么,可我听不明白。接踵而至的真相,让我措手不及地接受,我尚沉浸在那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之中,又听见她在用着残余的一口气,强撑着告诉我,“我被人趁机阴了,可这已然没什么重要的。自从踏上了那条路,我就做好了有朝一日,被傅绍清揭穿的打算。”
我觉得自己的额头愈发疼了起来,泛着阵阵寒意,从头到脚,如浸泡在冰水里一般,很冷,很累。
“是什么意思,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我哥哥派来的。”
“我不确定。”章川只是这样回答道,“我只知道祁煜安排了人混进了昌西,却并未交待我是什么人。奇怪的就是,祁煜这样的人,我很了解。他不至于那么狠心,也没有那样的魄力,即便是要了你的命,也要杀了他外公,他尚不存在这个胆量。所以…只能是有另外想要你们二人性命的人,趁着京军之中有奸细,便施了这个一石二鸟的计谋。真是巧妙,嫁祸到我身上。为了沪军,不惜谋害傅绍清妻子和外公。罪名落实,这样一来,便永远都查不出来了。”
“我死不足惜。只是你,祁念,我不想你稀里糊涂的,到底是谁想害你,只能靠你自己去弄明白了。”
章川的嘴一张一合,发出来的声音我却听不到了,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随即便转瞬即逝,留下迷茫的一片空白。
我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闭,便在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到了下去,最后嗅到的,是牢房阴冷潮湿,又带着腐烂的气息。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又是在空荡荡的病床之上,周围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由冗长的黑,变成了似乎永远拨不开的白雾,他们说,已经过去了三天,自从我在牢房晕倒,整整三天的时间。
我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那洁白的一盏吊灯发出不真实的光,三天..原来只有三天,可我却觉得我自己睡了好长一辈子。
医生推来药箱,在床头又换上了满满的一袋青霉素,她见我醒了过来,便有些惊讶地问道,“感觉好些了?有什么想吃的,我去让厨房给你做一些送过来。”
我什么都不想吃,什么也吃不下,“我想见傅绍清。”声音艰难,而又显得沙哑。
医生的手微微一愣,她停下了动作,“..傅总司令不在这里。”
“那么,他现在在哪?”我起身,直勾勾地看着她,“我要见他,我有事情和他说。”
医生垂下眼眸,又着手收拾起瓶瓶罐罐的药品,“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不管什么事情,暂时都和你无关,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对不起,你不说,那我便自己去找。”我掀开被子,却被人拦下,力道不大,足以让我的身体往后重重一落。
“你以前受过那么多皮外伤,还感染过一场严重的瘟疫,接下来又是大病小病不断。你知不知道,哪怕好了,也是会落下病根,来日都是不可逆的。”